先秦时期,《庄子》对“乐”的阐述独具特色。在批判、继承和发展前人思想的基础上,庄子首次提出“至乐无乐”的美学命题。这个命题的提出既有理论创新意义,又具有丰富的美学意蕴。“乐”的历史与文化意涵探源,是揭示“至乐无乐”内涵的基本环节。“乐”首先是指一种音乐、诗歌和舞蹈融为一体的艺术,后来引申为一种快乐的情感表现形式。三代以前,快乐孕育在先秦礼乐文化之中,却在春秋战国时期超越了后者。实现超越的快乐日趋享乐化。对此,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美学主张一种以道德完善为目的的理性快乐,墨子提出否定一切感官快乐的“非乐”。与先秦儒墨美学家对“乐”所持的观点不同,庄子继承并发展了老子的思想。在《至乐》篇中,他提出“至乐无乐”的命题。此命题涉及的讨论对象是至乐和“俗之所乐”。“俗之所乐”指俗乐的异化。这种异化主要表现为俗乐关涉目、耳、鼻、口、心,名利得失,是非善恶和生老病死,从而具有丧己于物、丧身失性、累德伤生以及遭受人为之害的特征。与异化的俗乐相对,天乐、诚乐和至乐是一种合于无为之道的快乐。至乐的实现在于“无”。“形有所忘”和“心斋”可以实现没有异化的俗乐,“坐忘”能够在合于无为之道上实现至乐与俗乐的混同为一。至乐具有明确的批判性。圣人体验天乐。圣人批判了儒家美学中的君子人格,天乐是对“非乐”的超越。至人即真人,真人“游乎至乐”对俗乐的异化进行了全面的批判。“游”境和“化”境是“至乐无乐”的两种审美境界。“游”境中的我具有脱离世俗社会的倾向性,凭借个体的行动体悟无为之道,遨游于精神性的空间。这种境界的实现在于没有俗乐的异化,是一个由虚形进达虚心最终臻至虚己的渐进过程。“化”境高于“游”境。在“化”境中,个体的我在世俗社会中体验合于无为之道的俗乐,处于大道、大化、至乐流行的境地。这种境地的实现与个体身心的三种存在形态相对应,具体途径是化形而不化心、去除人心的遮蔽及个体身心与自然合而为一共同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