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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球蚴病(Echinococcosis)是由感染棘球属(Echinococcus)绦虫的幼虫引起的一类致死性的人兽共患寄生虫病。感染多房棘球绦虫(E.multiloculairis)幼虫导致的泡型棘球蚴病(alveolar echinococcosis,AE)和感染细粒棘球绦虫(E.granulosus)幼虫导致的囊型棘球蚴病(Cystic echinococcosis,CE)呈世界性分布且危害严重。我国青藏高原东部的石渠县,是世界上已报道的人棘球蚴病感染率最高的地区之一。当地人群AE感染率达6.2%,CE感染率达6.8%。此外,当地还存在一种目前未发现对人类有致病性的石渠棘球绦虫(E.shiquicus)。3种棘球绦虫的同域分布,对当地居民的生活和生产造成严重威胁。在青藏高原东部牧区的石渠县,棘球绦虫在当地存在野外传播途径和人类传播途径两条传播途径。犬、藏狐(Vulpes ferrilata)是当地主要的犬科动物,也是多房棘球绦虫(E.m.)和石渠棘球绦虫(E.s.)的共同终末宿主。食肉目犬科动物粪便中的虫卵是主要的污染源。由于当地家犬与人类生活、生产的密切关系,控制家犬的棘球绦虫感染率被认为是当前控制牧区人棘球蚴病疫情的关键。但是,在石渠县当地以家犬和藏狐主导的棘球绦虫的人类传播途径和野外传播途径是否是相互独立存在的,一直是一个存在争论的重要问题。而充分了解犬和藏狐作为家养终末宿主和野外终末宿主在棘球绦虫传播中的作用,以及棘球绦虫在人居环境和野外环境中的传播机制,是青藏高原东部牧区开展棘球蚴病防治工作的重要前提和理论基础。因此,本研究于2015-2017年,在青藏高原东部牧区的石渠县开展研究。通过比较棘球蚴病不同传播途径下的宿主空间格局、物种组成以及不同宿主物种的棘球绦虫感染率差异三个方面的研究,来探讨青藏高原东部牧区家犬和藏狐在棘球蚴病传播中的作用。为准确掌握棘球绦虫的传播机制的提供重要理论基础,并为我国西部疫区棘球蚴病生态综合防治提供科学依据。主要研究结果有以下几点:1.于2015-2016年的7-8月,选择石渠县受人为干扰的日扎沟、俄多玛沟,远离村庄人为干扰较小的俄多玛侧沟和永波沟,使用样线法采集藏狐粪便,记录粪便GPS位点。共记录到藏狐粪便811份,采集藏狐粪便样品334份。同一年份,人居环境和野外环境中记录和采集的藏狐粪便数量不存在显著差异(日扎沟vs永波沟,χ~2=1.799,P=0.180;俄多玛沟vs俄多玛侧沟,χ~2=1.607,P=0.123)。藏狐粪便距离村庄边缘的最小空间距离为256.496 m。Wilcoxon秩和检验显示在500 m,1000 m,1500 m,2000 m四个距离尺度上,不同环境中的藏狐粪便的空间分布密度存在显著差异(日扎沟vs永波沟,Z=2.637,P=0.008;俄多玛沟vs俄多玛侧沟,Z=2.637,P=0.008)。Copro-PCR检测结果显示,藏狐多房棘球绦虫感染率为38.6%(129/334),石渠棘球绦虫感染率为18.3%(61/334),总感染率为44.3%(148/334)。χ~2检验显示,藏狐多房棘球绦虫感染率(日扎沟vs永波沟,41/86 vs 31/89,χ~2=2.979,P=0.093;俄多玛沟vs俄多玛侧沟,30/84 vs 27/75,χ~2=0.295,P=0.628)和石渠棘球绦虫感染率(日扎沟vs永波沟,24/86 vs 28/89,χ~2=0.624,P=0.624;俄多玛沟vs俄多玛侧沟,7/84 vs2/75,χ~2=2.383,P=0.174)在人居环境和野外环境中都不存在显著差异。2.于2015-2017年的7-8月,选择石渠县牧民定居点日扎乡和俄多玛乡,日扎沟、俄多玛沟,俄多玛侧沟和永波沟,使用样线法采集犬粪。共采集犬粪样品109份,其中75份来自村庄内家犬,30份村庄内无主犬,4份来自野外无主犬。Copro-PCR检测结果显示,村庄内犬粪的棘球绦虫感染率为29.5%(31/105)。其中,多房棘球绦虫的感染率为27.6%(29/105),石渠棘球绦虫的感染率为14.3%(15/105),细粒棘球绦虫的感染率为2.8%(3/105)。日扎乡的犬棘球绦虫感染率从2015年的51.2%(21/41)显著降低到2017年的20%(3/15)(χ~2=6.850,P=0.009)。俄多玛乡犬的棘球绦虫总感染率从2016年的11.5%(3/26),降低到2017年为4.3%(1/23)(χ~2=0.106,P=0.745)。对野外采集的4份犬粪的感染检测结果显示,仅俄多玛侧沟中的1份犬粪检测到多房棘球绦虫的感染。3.于2015-2016年的7-8月,选择石渠县的日扎沟、俄多玛沟,俄多玛侧沟和永波沟,分别设置4个间隔500 m的样方(0.25 ha),捕捉小型啮齿类动物。共计捕获小型啮齿类动物个体1209只。形态学鉴定结果显示,兔形目个体占22.3%(270/1209),啮齿目个体占77.7%(982/1209)。高原鼠兔(Ochotona Curzoniae)、青海田鼠(Lasiopodomys fuscus)、白尾松田鼠(Phaiomys leucurus),是主要捕获的啮齿类物种,且捕获总量在人居环境和野外环境中差异不显著(日扎沟vs永波沟,417/422 vs 363/368,χ~2=0.048,P=0.537;俄多玛沟vs俄多玛侧沟,155/163 vs 245/256,χ~2=0.086,P=0.437)。通过在每个山沟中再分别设置三条2 km样线,采用痕迹样线法用于啮齿类洞穴数据的收集,结合GIS地理信息系统,运用广义相加模型(Generalized Additive Model,GAM)分析对啮齿类洞穴空间分布存在影响的因子。模型拟合结果显示,在远离人为干扰的永波沟和俄多玛侧沟中,高原鼠兔洞穴(永波沟,87.6%;俄多玛侧沟,64.8%)和田鼠洞穴(永波沟,83.1%;俄多玛侧沟,61.4%)是影响彼此洞穴空间分布的最重要的因子。而在有人为干扰的日扎沟和俄多玛沟中,这种重要性受到其他因子的削弱。分子生物学检测啮齿类动物棘球蚴感染的结果显示,啮齿类动物棘球蚴总分子感染率为3.5%(42/1209,95%CI:2.4-4.5),其中石渠棘球蚴的分子感染率(2.6%,31/1209,1.7-3.5)显著高于多房棘球蚴分子感染率为(0.9%,11/1209,0.4-1.4)(χ~2=8.150,P<0.001)。青海田鼠、高原鼠兔、白尾松田鼠均存在多房棘球蚴和石渠棘球蚴的感染。4.通过单克隆测序获取石渠县各宿主动物中感染的棘球绦虫线粒体cox1基因序列。在藏狐中,共获得多房棘球绦虫cox1序列148条,23个单倍型,石渠棘球绦虫cox1序列7条,4个单倍型;在犬只中,共获得犬多房棘球绦虫cox1序列42条,12个单倍型;在啮齿类中,共获得多房棘球绦虫cox1基因序列46条,7个单倍型,共获得石渠棘球绦虫cox1基因序列35条,8个单倍型。犬科动物和啮齿类动物的棘球绦虫Bayes系统发育树中单倍型来源没有显著的遗传结构分化,且各支中均有来自犬只、藏狐和啮齿类的单倍型,说明当地棘球绦虫的两种传播途径可能并不独立存在。5.于2017年7-8月,随机选择石渠县俄多玛乡的三只雄性壮年家犬佩戴小型GPS设备,开展家犬的夜间空间活动监测。三只家犬的夜间跟踪监测天数分别为7天、7天、10天,共计24天。每天记录时间为20:00至次日10:00,总计监测时长302.92小时,获得位点18175个。日均遥测时长为12.65(±2.32)h,日均记录位点数757.29(±137.99)个。最小多边形法(Minimum convex polygon,MCP)计算结果显示,三只家犬的夜间总活动面积分别283.96 ha、290.06 ha、82.97 ha(100%MCP),平均活动面积为66.380(±47.365)ha。家犬夜间能到达远离释放点最远的距离为1256.06 m。通过比较3只家犬的空间活动范围和俄多玛乡外围的藏狐粪便分布的结果显示,两者分布区域的重叠指数为3.14%(100%MCP),表明家犬的夜间空间行为可能将野生动物疫源中的棘球绦虫带入人居环境中。6.于2015-2017年的7-8月,在石渠县日扎乡和俄多玛乡采集村庄内犬粪的同时,对村庄内69户家庭进行关于家犬信息的问卷调查。问卷获取的犬只信息结合家犬棘球绦虫感染分子生物学检测、粪便残留物检测的结果,运用逻辑斯蒂回归模型(Logistal regression model)分析当下石渠县犬只管理政策对犬只棘球绦虫感染防控的有效性。结果显示,当下石渠县的犬只管理政策,显著的降低了石渠县犬只的棘球绦虫感染率。家犬的月月驱虫(P=0.010)、不喂食家畜的内脏(P=0.021)、家犬的拴养是防控石渠县家犬感染棘球绦虫的有效措施。综上所述,藏狐作为棘球绦虫野外终末宿主,其粪便在人居环境和野外环境都存在大量分布,且感染率比犬只更高。而家犬虽然是家养终末宿主,但是其空间活动和野生藏狐的粪便空间分布也存在重叠区域。在两种环境中,高原鼠兔、青海田鼠、白尾松田鼠均是啮齿类群落中的优势物种,也是感染棘球蚴的主要宿主物种。终末宿主犬和藏狐,中间宿主小型啮齿类动物都存在多房棘球绦虫和石渠棘球绦虫的感染,且不同宿主中感染的棘球绦虫cox1基因不存在显著的遗传结构分化。因此在青藏高原东部牧区,棘球绦虫的人类传播途径和野外传播途径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家犬不仅是人居环境中棘球绦虫的重要终末宿主,也是将棘球绦虫从野外传播途径中带入人类传播途径的重要媒介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