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香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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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畈的香蒲多生长在老河滩和濠田沟里。老河滩在田园中央,阳光充沛,河泥肥沃,颇适宜香蒲生长。濠田沟靠近山脚,水温偏低,光照时间也比较短。春色光顾要晚一点。所以,麒麟畈的孩子们在春光明媚的三月,总是喜欢到老河滩看“风景”。那里有先知先觉的水杨柳,它们在微风吹拂下显得格外妩媚:还有最先抵达河畔觅食或嬉耍的水禽,特别是灵动的翠鸟,惹人生趣。其实,孩子们是受家长的嘱托,到老河滩剜一些蒲芽儿回来吃。因香蒲棒长得忒像蜡烛,麒麟畈人管香蒲叫水蜡烛。刚生不久的蒲芽儿黄中泛白或白中渗黄,洗干净含在嘴里轻轻咀嚼,有点腥腻。可嚼着嚼着,就感觉到甜丝丝的、脆生生的。
  自从小伙伴光发溺水身亡后,家长是不允许孩子们到老河滩的。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找一个剜蒲芽的借口到那里玩耍,打水仗、扎猛子。去的趟数多了。必然会看到蒲芽儿的样子。虽然老河滩并不宽阔,滩涂也不规则,但那种景致委实令人难忘。特别是远远地望去,那些突破淤泥、淋浴在清澈浅水的蒲芽儿,在朝阳的映照下,宛若天空中的繁星。熠熠生彩,闪烁不定。尤其是晨风吹拂下的浅水中的璀璨耀眼的景象,令人晕眩,而又催促人去攫取那可能瞬间即逝的美妙。
  我往往裹挟在许多孩子中间,一边采摘,一边清洗,一边取一些含在嘴里,享受劳动的成果。这种娇嫩的蒲芽儿,用腊肉丝拌炒。再外加一些千丝,味道甚美。但麒麟畈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美味佳肴,仅仅是时令下的野蔬而已,换一个时节又有其他的替代,不足为奇。
  老河滩的蒲芽儿长成香蒲了,濠田沟里的才露出尖角儿。那茬没了,这茬又接上了,麒麟畈人真有口福!于是。我们又奔向濠田沟。不过,在这里挑剔蒲芽儿,容易陷入泥沼。有时。明明白白地感觉双腿下陷,却难以自拔,仿佛泥沼没硬底儿。但大家还是乐意吃一些苦头的,因为濠田沟的蒲芽儿比老河滩的要粗一点、长一些,味道似乎也好一点。这可能是它们在淤泥中孕育的时间长点造就的。
  近一个月后,蒲叶长到两尺开外时,便分蘖成两片,向两边生长。分蘖处以下,渐渐地变粗,像孕妇显怀。这里便有蒲芯在生长,它内胎皎洁,爽嫩至极。这个时候。麒麟畈的男女老少们,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奔向老河滩,采摘尚未抽穗的芽胎,即蒲芯儿。掰开蒲叶,缓缓地往下翻卷,便露出娇嫩洁白的芽胎,轻轻地往上一提——噌,断了,剔出来了。剥开苞皮,便露出金黄色的蕊儿,用舌尖去尝试,有如蜜饯:含在嘴里沙蜜蜜的,渐渐浓郁的味道便在口腔里漫开……嗨,简直好吃得不得了——这是乡村语汇缺乏时的最好表白。
  再过几天,蒲芯儿就有些老硬了,采摘的人更多。这些蒲芯儿采回家后,并不一定要马上食用。多则可用盐腌制一下,放在腊肉片下压段时间,待腊肉的香味慢慢地渗透其中,再拌炒其他菜肴,可口无比。除了炒腊肉丝以外,我吃到的最好的一种做法是,将空心菜的茎切成寸长,放若干白豆干(有点臭味儿那种),与咸蒲芯儿一起拌炒,味道爽口,开胃——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关于蒲芯儿的吃法,《诗经》里早就有记载:“其蔌维何,维笋及蒲。”大致意思是,韩侯初立时曾得周宣王赐食,取香蒲与竹笋的嫩苗为菜蔬以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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