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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方整；冶铸；凿刻；天然
【中图分类号】J292.1 【文献标志码】B 【文章编号】1005-6009（2017）13-0059-02
谈到金文书法，我们会不自觉地想到商周时期的《毛公鼎》《大盂鼎》《散氏盘》等钟鼎铭文书法，然在三代之后，汉代的金文书法在铭刻书法体系中也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若以汉代为时间参考系作一简单勾勒，汉金文的制作手法与审美精神上可通甲骨文，近则暗合秦诏版、秦汉印章，下开书法篆刻创作之风气。
汉代的金文内容多是物勒工铭、吉语等，与三代记事铭功、颂德垂世有很大区别，又因制作以实用为主，装饰性与仪式感弱化，这使之与三代金文大异其趣。朱心剑先生因有“（秦汉金文）字既粗劣，义无足观”之叹。那么，汉金文的书法我们当如何欣赏呢？或者说应当抱着什么样的观念来欣赏呢？
首先，无论是作为礼器的三代吉金，还是作为实用的秦汉诸器，其铭文铭刻之初本是出于实际用途，而不是为了纯粹的艺用欣赏，因此，这些文字都是当时文字风貌的直接呈现，都是自然而然的天然状态。那么，与三代吉金相比，为什么秦汉金文是“粗劣”的呢？从制作方式上讲，三代吉金大多是浇铸而成，文字屈曲婉转，渾穆凝重不刻露，正所谓“郁郁乎文哉”，这与儒家崇尚的中和、中庸、正大、和谐的精神气象相合。并且，这些钟鼎的制作是上层意识形态的反映，使用的文字属于“正体”，发展脉络清晰，同时也是这一时期书法史研究的主体。而汉代金文就带有“草根”属性了，它大都是民间工匠作为，也不是汉代书法史研究的主体，其虽有冶铸与凿刻之别，然以凿刻为大宗，文字笔画刻露，排布率真，字形以方为主，其文字与作为正体的隶书有一定的差异，这恰恰与中和之美有相冲突、相矛盾之处。那么，由于制作方式、创造者、文字表现形态及其在书法史研究中的被关注点等方面的差异，就造成了人们对这两种金文审美接受上的心理差异。如果说三代吉金代表了金文铭刻正统的审美趣味，那么，汉金文自然是一种异趣了。
其次，汉代金文鲜有鸿篇巨制，大都片言只字，文辞内容也相对简单，与三代吉金有很大区别，那么，汉金文在金石学上的意义也就不足与三代吉金相抗衡了。因此，后人对于汉金文的收藏兴趣诚如朱心剑先生所谓“后人保重，转在小品之杂器”（见图1）。
那么，仅就欣赏而言，“粗劣”的汉金文有什么审美价值呢？
从制作上讲，无论是冶铸还是凿刻，汉金文都呈现出洗练挺拔的特征。其浇铸者大都为阳文（见图2），与春秋战国时期的刀币文字（见图3）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凿刻者均为阴文（如图1），刻制方法与甲骨文等有相通之处。这些也是汉金文上承三代的重要依据。不同的是，甲骨文易圆为方的地方是因为龟甲较硬，契刻不便所致，而汉金文无论篆书还是隶书，均以方整为主，这是受到文字发展的影响。汉代是隶变完成的时代，隶书成为主流，因此汉金文的这种方整就不单单是因为铜器不便凿刻所致了。也就是说，汉金文的方整除了凿刻不便的因素之外，更多的是由于文字演变造成的，而这恰恰是汉金文的主体风格所在。因此，以缪篆、隶书为主、小篆为辅的汉金文，呈现了强烈的时代特征，这也是汉金文的艺术魅力所在。
一般说来，由于隶变的影响，文字易圆为方，遇转则分笔而书，因此，汉金文的书刻直来直去，以横画、竖画等直笔为主，曲笔为辅，大多笔笔独立，笔画之间的断与连则一任自然，几乎没有修饰的成分，可谓各尽其态，生动自然。这种书刻方式就形成了汉金文疏朗萧散的风格意蕴。
汉金文的结体以方整为主，是一种井然有序的秩序美，粗看均匀划一，实则内涵丰富。汉金文的结字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内部结构上，比如《阳信家钟》（见图4），每个字占据的空间大体相当，单字方方正正，然而内部的变化却十分丰富，“阳”字右下的曲笔从容有致，“铜”“钟”金字旁的两点颇有点睛之妙，“容”字内部四点轻松自然，“重”字下半部分的变化妙趣横生，“九”字整体舒卷自如，这些变化趣味欣赏起来如啖橄榄，时有余味，再如《元始四年钫》（见图5），笔画之间常有不连属的现象，这种断续使得单字更显率真生动。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这种字里行间的率真变化毫无矫揉造作，可谓“绝去形容”，得像外之趣，直扣人心弦。
从章法上来分析的话，汉金文均为器物铭文，不同器物的铭刻位置、大小、多少均随机变化，没有固定的格式。如钟、钫、鉴等器物尚多方整的章法布局，而镜铭就需要配合铜镜纹饰而周圈环绕来布局了。并且，其行款方式与字数多寡也各有区别，有横成行、纵成列者，有横无行、纵有列者；有字距大、行距小者，亦有字距小、行距大者；有有界格者，有无界格者；有单字为一品者，有数字为一品者，亦有上百字为一品者，有单行为一品者，有单列为一品者，有环绕为一品者，不一而足。因此，汉金文的章法丰富多彩，令观者嗟叹不已。这也构成了汉金文小品章法的琳琅满目。
那么，这种在朱心剑先生看来“粗劣”的汉金文恰恰具有不拘成法的天真烂漫、生动自然的审美趣味，加之其独特的文字表现形式，使得汉金文在中国书法发展史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大大地丰富了我们的审美视阈，给我们的书法篆刻创作提供了丰厚的图像资料遗产。
【中图分类号】J292.1 【文献标志码】B 【文章编号】1005-6009（2017）13-0059-02
谈到金文书法，我们会不自觉地想到商周时期的《毛公鼎》《大盂鼎》《散氏盘》等钟鼎铭文书法，然在三代之后，汉代的金文书法在铭刻书法体系中也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若以汉代为时间参考系作一简单勾勒，汉金文的制作手法与审美精神上可通甲骨文，近则暗合秦诏版、秦汉印章，下开书法篆刻创作之风气。
汉代的金文内容多是物勒工铭、吉语等，与三代记事铭功、颂德垂世有很大区别，又因制作以实用为主，装饰性与仪式感弱化，这使之与三代金文大异其趣。朱心剑先生因有“（秦汉金文）字既粗劣，义无足观”之叹。那么，汉金文的书法我们当如何欣赏呢？或者说应当抱着什么样的观念来欣赏呢？
首先，无论是作为礼器的三代吉金，还是作为实用的秦汉诸器，其铭文铭刻之初本是出于实际用途，而不是为了纯粹的艺用欣赏，因此，这些文字都是当时文字风貌的直接呈现，都是自然而然的天然状态。那么，与三代吉金相比，为什么秦汉金文是“粗劣”的呢？从制作方式上讲，三代吉金大多是浇铸而成，文字屈曲婉转，渾穆凝重不刻露，正所谓“郁郁乎文哉”，这与儒家崇尚的中和、中庸、正大、和谐的精神气象相合。并且，这些钟鼎的制作是上层意识形态的反映，使用的文字属于“正体”，发展脉络清晰，同时也是这一时期书法史研究的主体。而汉代金文就带有“草根”属性了，它大都是民间工匠作为，也不是汉代书法史研究的主体，其虽有冶铸与凿刻之别，然以凿刻为大宗，文字笔画刻露，排布率真，字形以方为主，其文字与作为正体的隶书有一定的差异，这恰恰与中和之美有相冲突、相矛盾之处。那么，由于制作方式、创造者、文字表现形态及其在书法史研究中的被关注点等方面的差异，就造成了人们对这两种金文审美接受上的心理差异。如果说三代吉金代表了金文铭刻正统的审美趣味，那么，汉金文自然是一种异趣了。
其次，汉代金文鲜有鸿篇巨制，大都片言只字，文辞内容也相对简单，与三代吉金有很大区别，那么，汉金文在金石学上的意义也就不足与三代吉金相抗衡了。因此，后人对于汉金文的收藏兴趣诚如朱心剑先生所谓“后人保重，转在小品之杂器”（见图1）。
那么，仅就欣赏而言，“粗劣”的汉金文有什么审美价值呢？
从制作上讲，无论是冶铸还是凿刻，汉金文都呈现出洗练挺拔的特征。其浇铸者大都为阳文（见图2），与春秋战国时期的刀币文字（见图3）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凿刻者均为阴文（如图1），刻制方法与甲骨文等有相通之处。这些也是汉金文上承三代的重要依据。不同的是，甲骨文易圆为方的地方是因为龟甲较硬，契刻不便所致，而汉金文无论篆书还是隶书，均以方整为主，这是受到文字发展的影响。汉代是隶变完成的时代，隶书成为主流，因此汉金文的这种方整就不单单是因为铜器不便凿刻所致了。也就是说，汉金文的方整除了凿刻不便的因素之外，更多的是由于文字演变造成的，而这恰恰是汉金文的主体风格所在。因此，以缪篆、隶书为主、小篆为辅的汉金文，呈现了强烈的时代特征，这也是汉金文的艺术魅力所在。
一般说来，由于隶变的影响，文字易圆为方，遇转则分笔而书，因此，汉金文的书刻直来直去，以横画、竖画等直笔为主，曲笔为辅，大多笔笔独立，笔画之间的断与连则一任自然，几乎没有修饰的成分，可谓各尽其态，生动自然。这种书刻方式就形成了汉金文疏朗萧散的风格意蕴。
汉金文的结体以方整为主，是一种井然有序的秩序美，粗看均匀划一，实则内涵丰富。汉金文的结字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内部结构上，比如《阳信家钟》（见图4），每个字占据的空间大体相当，单字方方正正，然而内部的变化却十分丰富，“阳”字右下的曲笔从容有致，“铜”“钟”金字旁的两点颇有点睛之妙，“容”字内部四点轻松自然，“重”字下半部分的变化妙趣横生，“九”字整体舒卷自如，这些变化趣味欣赏起来如啖橄榄，时有余味，再如《元始四年钫》（见图5），笔画之间常有不连属的现象，这种断续使得单字更显率真生动。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这种字里行间的率真变化毫无矫揉造作，可谓“绝去形容”，得像外之趣，直扣人心弦。
从章法上来分析的话，汉金文均为器物铭文，不同器物的铭刻位置、大小、多少均随机变化，没有固定的格式。如钟、钫、鉴等器物尚多方整的章法布局，而镜铭就需要配合铜镜纹饰而周圈环绕来布局了。并且，其行款方式与字数多寡也各有区别，有横成行、纵成列者，有横无行、纵有列者；有字距大、行距小者，亦有字距小、行距大者；有有界格者，有无界格者；有单字为一品者，有数字为一品者，亦有上百字为一品者，有单行为一品者，有单列为一品者，有环绕为一品者，不一而足。因此，汉金文的章法丰富多彩，令观者嗟叹不已。这也构成了汉金文小品章法的琳琅满目。
那么，这种在朱心剑先生看来“粗劣”的汉金文恰恰具有不拘成法的天真烂漫、生动自然的审美趣味，加之其独特的文字表现形式，使得汉金文在中国书法发展史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大大地丰富了我们的审美视阈，给我们的书法篆刻创作提供了丰厚的图像资料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