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根千,东京的下町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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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东京前卫面貌的人,走到东京的下町,也就是江户时代流传下来的平民街道,会格外惊喜。东京的下町不只一处,浅草、御茶水、神保町、本乡、日比谷,都在此范围内,但终究游客太多。要去下町,不如去谷根千。北正史的《东京下町职人生活》讲述的就是这里的手艺人的故事。谷根千指的是谷中、根津和千駄木(也包括根岸、入谷和下谷)这三个区域。虽然历经关东大地震和二次世界大战,却幸运地躲过天灾人祸的摧残,存留下来了非常多当年的老建筑。
  谷中在日文里是一处被称之为“下町”的区域。所谓的“下町”指的是东京较早开发的区域,接近于老街或旧城的意思,换个更容易理解的称呼就是“平民街”。曾经是充满了世人气息、一度非常繁华甚至引领潮流的地方,在时间逝去以后,物换星移,从前锋退到了后卫。然而,纵使不再是商业的重镇了,却因为一直按照着自己的步伐走,反而躲过淘汰的命运,保留下来了迄今看来十分独特的怀旧风味。
  安详的散步之地 谷中灵园
  寻找东京下町风情的人总会听到“日暮里”这个忧伤中带有美感的地名,仿佛透露出日本民族对生命的感悟,乘车抵达此处之后,以谷中灵园为起点,穿梭进下町一段从容的往日时光里。
  听到墓园,感觉总有点阴森。其实,若是来到日本的传统墓园,特別是风景优美的谷中灵园,会发现这里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大公园似的,完全不会给人有诡异的压迫感。
  谷中灵园有东京三大墓园之称。战后日本政府一度希望将其改造,幸运的是最终保留了下来,和青山灵园、多摩灵园一起成了市民休闲之地。天气晴朗的时分很多人来此散步,甚至带上买好的便当到这里用餐。每次去谷中散步时,我会特地绕去走走。明明是墓园来着,却一点也没有阴森的气氛。
  谷中灵园内埋葬着日本历史上的许多名人,最著名的就是幕府时代的大将军“德川庆喜”了,可惜那里是德川家的私人墓地,无法参观。实际上,日本近年来出现了一些墓地迷,他们专程来到公园寻找那些名人的墓碑,墓园里也细心地展示地图示意墓碑的位置。
  更多的市民还是来此赏花,这里是东京的赏花名所之一,每到春天,癫狂绽放的樱花,短暂却旺盛的生命力,与墓碑下长眠的死者恍如呼应。那一刻,生与死不是对立的,从来就是同时存在。花开转瞬又花落,长眠的人与来往的路人交错着,生与死本来就是那么的靠近,那么的毋需畏惧。
  “夕阳”下的谷中银座
  穿过谷中灵园,来到日暮里车站西口的御殿坂,即将进入人们常说的“谷根千”区域。沿着御殿坂走下去,很快便会遇见一间卖仙贝(煎饼)的老店“谷中·仙贝信泉堂”。信泉堂的仙贝有超出印象中的多种选择,例如有鲜蝦、胡麻等。最为推荐的是糖霜雪花仙贝。咸味的煎饼,淋上白色糖霜,反差原大的味道组合在一起,口感特別好。
  再往下走,便到了夕烧石阶。夕烧石阶早已成为谷中的地标。之所以名为夕烧,是因为黃昏之际落日余晖会洒落在阶梯上,景色格外迷人。因此,也成了不少日剧的取景地。从梯上往下眺望,就是谷中最为热闹之处,谷中银座。这是一条家常生活的商店街,规模并不大,全长只有175米、宽5至6米,道路两侧林立着70家店铺,每一间都有特色。商店从小吃、餐馆、咖啡店、甜品店到生活用品,以及生鲜蔬果和熟食,都值得一一探访。
  紧邻着夕烧石阶,有一间温馨可爱的生活杂货屋,名为谷中松野屋,可以说是近来在谷中兴起的日式杂货屋里的代表。
  日式老平房的门外,整齐地排放着各种木制、竹编和铝制的杂货用具。一块刻着店家的名称的茶色木板,立在走道边,质朴中散发出低调却抢眼的魅力。
  谷中松野屋于2010年开业余,不过,位于日本桥马喰町的松野屋本社,则是间创业于1945年的老店。谷中松野屋以贩售日本职人手工制作的用具为主,从厨房用品、扫除用具、饮食餐具、日用品到帆布包与服饰配件等,强调自然素材手工制作的生活杂货,种类一应俱全。
  这些物品均是由松野屋老板松野先生和公司团队,亲自到日本地方和亚洲各地的工场或农家采购回来的。松野屋拜访当地的职人,挑选各家独具特色的手工产品,直接向他们进货,或者与当地职人共同研发原创品,透过松野屋的实体及网络店家销售。
  把这些日用品带回家,即使身处于钢筋水泥的都会冰冷森林中,仿佛也延续了店里的感觉。从手感温热到心底,生活,本来就应该从钟爱的日用品开始。
  另外,有一间曾入选《首都圈&赞岐乌龙面名店150间》情报志的手打乌龙面店神谷乌龙面(かみやうとん)。拜访之际,热情的老板知道我是第一次光顾时,热情地建议我,凡是第一次来一定要点他的招牌菜:莴苣乌龙面。
  莴苣乌龙面有着很清爽的口味,只用了莴苣、蛋花、木耳等食材,以及特制的汤头烹调而成。最重要的是在最后撒上一层薄薄的胡椒。这原来是江户时代的吃法,如今其他地方都失传了,只在谷中老街的这间小店里保存下来。
  除了老店以外,谷中银座也有不少年轻人注入新血,在此地开设咖啡馆和甜点店,让老街里也回响着青春的声音。
  谷中银座里随处可见木雕猫咪,有的是攀在看板上,有的则矗立在街角。这些木雕猫咪,都出自于东京艺术大学研究所的三位大男生之妙手。因为谷中原本就是许多猫咪出没的地方,这些雕塑也令谷中增添更多艺术风情。
  指人形笑吉工房
  在谷中,几乎每一条巷道,都藏有秘密。特別是关于日本传统技艺或庶民小吃的老店更是不胜枚举。从“谷中银座”商店街往下走,在即将抵达三崎阪之前,在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有一间名为“指人形笑吉工房”的工作室。
  人形在日文中的意思就是人偶。工作室里的人形,每一个表情都栩栩如生,而且一看,就是溢满手工感。它们确实全部来自于真人照片的模拟。而所谓“指”人形,指的不只是手工制作,也是运用手指表演的技艺。
  创办人同时也是指人形的制作师傅露木光明,最早向画家德本立宪拜师学艺,自日本大学毕业后,1981年起在谷中主持绘画教室,到2000年发表“指人形笑吉”之后,便成立此工作室营运至今。在这十年间,露木光明依照顾客的需求,留下了不知多少众生面孔。   这里不只是人形制作工作室,更是一个小型剧场。人形剧自然也是由老板露木光明操刀演出的。只要三人以上,支付些许费用,就可以立即欣赏一场约三十分钟左右的人形剧。每个人形在灵活的双手舞动下,都有了生命。在谷中的这个角落,我看见珍贵的文化活动是被尊重且被人需要的。身在其中的艺术家是如此陶醉又得以分享自己创造的世界。
  百年建筑咖啡馆
  在言问通和上野樱木的十字路口,有一栋两层楼的木造楼房,是在1916年建筑的老房子。1938年起KAYABA咖啡在此创业,七十年来成为谷中的精神象征之一。在2006年老板娘过世以后,咖啡馆便歇业了。不过,这里弥漫的让人心安的气氛始终没有散去。2009年在爱好谷中的各方人士奔波下,由台东历史都市研究会企划、东京艺大指导、现代美术株式会社的营运下,终于重新开张。
  卡亚巴咖啡在夏天会推出夏日限定的刨冰。宇治金时抹茶的抹茶,不是用调制出来的现成甜汁,而是用货真价实的抹茶,味道浓厚,带点朴实的苦感,淋上黑蜜综合,恰到好处。薄荷口味,外观看起来像清冰,但入口以后,意外地美味。清爽不带负担,特別解渴。
  如今的店长是个年轻的大男生,在老风情的咖啡馆中,带着新概念,继续领着卡亚巴咖啡,为谷中的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蓝染川与三崎坂
  谷中银座走到底会遇到夜店商店街(“よみせ通り”),接着往左手的方向转弯,顺着这条街道走下去就会和“三崎坂”交会。三崎坂跟夜店商店街的十字路口,是史迹“蓝染川”的遗址。九十多年前这里可以见到一条河,后来因为河川泛滥问题而修筑成暗渠,如今这条河躲在地表下,在无人知晓的清晨和夜晚,仍静静地流动着。蓝染川名称的由来有不少说法,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过去染布庄在上游染布的关系,让河水也染成了蓝色。
  蓝染川虽然早已不见踪迹,但开在这里的店家,依然保有着传统的大和风情。贩卖江户千代纸的“伊辰(いせ辰)”便是代表之一。伊辰贩卖各种细致的手工制纸,不只每一张纸都有着日本传统风味的图样,用什么材质制成的纸张,会呈现出什么样不同的色彩效果,也是这里引以为傲之处。在这里你可以见到日本这个爱纸和重视印刷的民族,是如何让一张张纸有了各种丰富多元的表情。
  沿着三崎坂走到底,会抵达一个外在像日式老澡堂,但内部却改建装潢成现代美术馆的SCAI The Bathhouse。这间过去叫做“柏汤钱汤”的澡堂已经超过了两百年的历史,1993年改建开幕以来,秉持着日本的传统文化和工艺艺术的美学价值,展示过许多重要的艺术家以及新锐作家特殊又前卫的现代艺术品。
  位于谷中南面和西面的根津和千駄木地界不断变迁,现在已经很难找出一条边界将它们区分开,有时明明是千駄木的料理店,从根津走却更近,都是缘于狭窄的街巷已将两者完全打通。根津原来是在上野台地和本乡台地之间,现在则位于暗渠的蓝染川河边上。明治二十年以后,这里成为了手工艺人和商人云集,人口密度较高的街区,现在也是一处美食集中地。千駄木在明治以前是上野的宽永寺所有的杂木林,明治以后,因为邻接着东京大学而成为很多学者和文人聚居的地方。
  根津神社 现存江戶时代最大神社
  建于一千九百年前的根津神社,是在德川五代将军纲吉所在的年代建造的。号称是江户时代建造的寺庙中现存最大规模的一座。包括本殿在內,共有七栋建筑被指定为国家重要文化财产。
  根津神社的建筑风格,尤其是楼门的梁柱与屋檐的色调,其实跟中国的传统寺庙有点接近。在完善的保存之下,站在殿宇面前,仍能感觉到其富丽堂皇。
  根津神社是东京赏杜鹃花的名所之一。神社境內有约六千多平方米的杜鹃花园,种植了五十几个品种、三千多株杜鹃,每到四月上旬至五月上旬,举办的“文京杜鹃花祭”吸引大批人潮前来赏花。周末还有太鼓表演等相关活动。秋天到此,地上散落着片片红叶,另有萧瑟之美。
  根津神社步行可至位于本乡的东京大学,只隔着一条路。而它出名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邻近日本文豪夏目漱石和森欧外的故居。神社旁有一条名为“根津里门坂”的斜坡,沿着路一直走到现在的日本医科大学西侧的同窗会馆,过去那里曾是夏目漱石的故居所在地。(故居楼房已移至爱知县“明治村博物馆”內)夏目漱石的名著《我是猫》便是在此地居住时书写完成。
  日本的“吹糖人” 糖工艺吉原
  糖工艺吉原的首代工艺人吉原屋也就是中国所谓的“吹糖人”或“捏面人”,带着一份怀念之情传承了日本传统的糖工艺,并用现代的设计做出带有古早味的糖人。日本的糖人和中国的一样,以前都是小贩走街串巷售卖的,但考虑到现在人们对卫生条件要求的提高,搬进小屋里面的糖人更受欢迎。现在的糖人自然与以往不同,经过吉原屋、加藤妹子几位众所瞩目的工艺师之手,造型更接近于现代人的审美观,无论是十二生肖、花鸟鱼虫还是幻想中的奇禽异兽,都透露出一种可爱的气质,颜色方面也尽量选取暖色调。塑造的形象透露出日本人的细致心思,比如生肖狗以八田犬为原型,还有招财猫、哈姆太郎和熊猫,都是日本国民级的宠物。店内时常会现场展示制作技艺,在免费看完工艺师的制作后,在材料费用上再加105日元,就可以带走一个新鲜出炉的糖人。还可以通过电话或邮件预约一次亲手体验,只是时间上需要提前两个月,还有就是它杜绝完美主义倾向,店里为客人提供了25分钟的练习时间,结束之后,就是一次定胜负了。
  猫町咖啡29
  谷根千一带最辛苦的猫都集中在猫町咖啡店里,穿着小青蛙制服,牺牲色相来招揽客人,每周还要轮流值班,这里的猫实在活得不容易。现在的猫町咖啡是女人当家,名为“空”的猫咪担任着营业部长的最高职位,空的姐妹风担当宣传部长,另有一对猫兄弟分别供职于空与风的手下,还有一位担任营业部员。猫店员打着自身的招牌,专门供应与猫相关的食物,并每日提供特别限定。店里对食物的口味颇为挑剔,主要供应由熊本县的有机食材制作而成的食物,严格管控出厂品质。店里菜单一秉日本人如猫一样细致的癖好,饮品、日间供应与夜间供应各不相同。绿茶类饮品是店里的招牌饮料。若是想要在晚上六点半以后享用食物,就需要提前预约,猫咪们可是享有特别工作待遇的打工者,下午、晚上,不方便的时间比比皆是呀。
  根津的国民食物 釜饭
  说到根津美食,导游书上大多会介绍的是靠近根津神社的“根津鲷鱼烧”。如果有时间排队的話,尝尝看固然不錯。但要是正值午餐时间,恐怕无法久耐,且鲷鱼烧也无法果腹。这时候不如试试看当地人长年爱戴的国民美食。
  根津美食更出名的或许是鸡肉釜饭。距离根津神社不远的“松好”便是其中之一的代表。
  釜饭的特色主要就是利用小型釜器,蒸煮米饭,依照加进的不同食材,渗入饭中的味道也就迥异。至于串烧,则是使用备长炭烧烤,在店里的柜台座位后,可以看见主厨烧烤的过程。因为是以鸡肉闻名,来这里点釜饭当然推荐有鸡肉的菜单。
  Onigiri Café, Risaku
  日式饭团食堂“Onigiri Café, Risaku”位于千駄木车站附近。一推开大门走进去,就能立刻感受到店家弥漫着不同的氛围。柔黃的灯光色调,包裹着木质色的装潢,在清爽幽静的和风里有着咖啡馆的气氛。多种口味的现捏饭团,搭配日本家庭料理的配菜与汤点,还有一点也不马虎的手工咖啡。
  店长吉江重昭表示,店里所采用的米饭,全来自于品质保证的越光米。从群马县产地直销,因此得以维持饭团口感的一致性。米饭的烹煮过程舍弃了电锅,使用“羽釜”的传统式炊饭法,在当今的餐馆里实属难得一见。虽然费时,却能将米饭底蕴的味道彻底蒸腾而出。
  所有的饭团都是在客人入座以后才开始捏制的。每一个饭团,都在料理职人的双手中,用心用力捏制而成。掌心之间传递的不仅是技术,还有对食物的热情跟对客人的温暖。
  饭团的制作看似容易,但其实正反映出日本料理的特色。表面简单,內在却复杂。因为从食材选择,口味调和,以及手工力道的工夫,都在在影响着饭团的口感、弹性和扎实度。于是,在入口之际,也不难明白Risaku标榜着“饭团就是日本的灵魂料理”确实真有几分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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