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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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台上的茉莉花开了。一缕一缕的馨香,在空气里飘散。
  我家的小丫头也极喜欢茉莉花,此时,正用她妈妈的手机播放旋律明快的《茉莉花》呢!当听到歌中唱“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时,我的心不由得一颤,一缕一缕惆怅从记忆深处弥漫开来……
  年少的往事是多么令人怀想啊!
  老家的小镇上,有一家莫姓裁缝铺。
  莫裁缝有三个女儿,都生得漂漂亮亮。大姐名叫莫莉花,二姐名叫莫菊花,最小的名叫莫桃花。莫裁缝念过私塾,又是一个为人行事都相当讲究的人,给女儿取名自然不会马虎——他按照每个女儿的出生月份,挑了那个月份最美的花给她们当名字。
  在我们资水中下游一带,给三十六行的技艺匠人排序也很讲究:一先生,二裁缝……先生即教书匠,裁缝排在第二位,属于地位颇高的职业。
  莫裁缝是小镇唐家观人,就住在街尾的巷子口。
  我家住在资水下游三公里处的井湾里。在很小的时候,我记得奶奶每个月都会去唐家观镇上一两趟——家里来了客人,要去沽酒;家里没了煤油,没了盐,也得到唐家观镇上去买……
  我随奶奶一道去过唐家观。从我家出发,过了株溪口的联珠桥,沿着一条朔水而上的官道,远远地就能望见匍匐于资水岸北的小镇唐家观了。那时候,在我的眼中,唐家观是极其繁华的——南杂百货,剪纸风筝,琳琅满目;臭豆腐干子、糖油粑粑、粟米粽子、糯米青团……应有尽有,看得我眼热嘴馋,口水含在嘴里,不小心还滴到衣襟上。奶奶见状,只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手绢包来,一层一层打开,拿出几枚硬币,给我买糖油粑粑解馋。
  那时候,我并没有留意坐落于街尾巷子口处的裁缝铺。
  从童年步入少年,仿佛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
  再去小镇唐家观时,我有了更多发现。比如,走过弯弯曲曲的小径,到街尾的巷子口处,有七个平平整整的麻石台阶,随后入眼的是五栋临江的木屋。这几栋木屋前用枕木铺成了悬空的过道,人在上面行走,低头就能看到脚下汤汤而过的资水。我走着走着,耳畔突然响起缝纫机的声音,我再猛一抬头,被一双水汪汪的明眸给吸引了……
  那双明眸的主人就是莫裁缝的大女儿莫莉花。
  按年龄,莫莉花大概比我大六七岁。那时,我已经念完小学三年级,是一个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的懵懂少年。人生头一次见到一双这么美丽的眼睛,我心中无端生出了几许朦胧的情愫。那天,我是随奶奶去的唐家观,还是独自一人去的,我已经记不清楚,唯独对那一双水汪汪的明眸印象深刻。
  莫莉花是裁缝世家的后起之秀。
  据说,莫莉花的爷爷是裁缝,太爷爷也是裁缝。莫莉花女承父业,算起来已是第四代。莫莉花的父亲,人称莫裁缝,从没听人叫过他的大名。一把剪刀、一柄竹尺、一根塑带尺和一盒彩色划片,是莫裁缝讨生活的主要工具。一台蜜蜂牌缝纫机是女儿莫莉花出道时才添置的。
  13岁那年,姐姐带我去请莫裁缝做衣服,那也是我头一次踏入莫裁缝的家门,那次却没有见到莫莉花。从姐姐与莫裁缝的对话中,我得知莫莉花同她的母亲去了外婆家,给外婆庆祝八十大寿。不过,我心里仍很紧张,总觉得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旁边看着我。
  “来来,小少爷把腰杆子挺直了,莫伯伯给你量一下尺寸!”莫裁缝边说边拿出塑带尺,在我身上比一比,然后把姐姐带来的蓝士林布轻轻一抖,平平整整地铺在裁衣台上,顺手拿起一块划片,从横、竖、斜方各划了几下,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块整布裁剪成了衣裤的模样。
  后来,我穿着这身衣服,去跟堂叔学当篾匠。
  记得那一天,姐姐早早地起床,把崭新的衣服送到我的房间里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将衣服抖开,边看边夸赞:“你看看,这衣服的针脚缝得多密致,肯定是莫莉花用缝纫机缝成的!”听到这话,我一跃而起,麻利地穿上新衣,还特意挺了挺腰杆:“姐,你看我像一个男子汉么?”姐姐似乎察觉到什么,笑笑:“你今后也娶个像莫莉花姐姐那么漂亮的女孩儿当媳妇吧!”或许,这句话姐姐是无意中说出口的,我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话音未落,她旋风般地跑去厨房,只留下一串“咯咯”的笑声。
  在那几年里,一颗多梦的少年的心快乐而充实。
  我在资水中上游的老山界上,跟随堂叔学当篾匠、包工活,要自带干粮,还得学做饭菜,晨起后要打洗脸水,黄昏收工时要清扫场地,晚上还得把洗脚水送到斜端着一根竹烟杆、跷着二郎腿的堂叔面前……对于这些,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我心里头盼着的就是干粮、干菜快吃完时,堂叔派我回家取粮食。回家的路途遥远,来去都得事先联系好资水跑长途的便船。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的“节日”便到了——我早早地起床,穿上平时压在枕头底下的蓝仕林布衣服,赶到江边等候便船起锚。
  “依哟嗬——”船老大一声吆喝,船就开了。
  资水汤汤,江风习习,两岸景致甚是迷人。我却心不在焉,眼巴巴地注视着前方,看是否快到小镇唐家观了。船过马歇滩,我迫不及待地请船老大停靠在北岸莫裁缝家门口的莫家码头边。还未等船头靠岸,我便纵身跳上码头,来不及向好心的船老大挥手作别,迅速拾级而上,为的就是能从莫莉花工作的窗前经过——做完这件事,我才能怀着一颗踏踏实实的心回家。
  有人说莫莉花是仙女下凡,天生丽质,而且心地善良,聪明伶俐。她12岁起便跟着父亲学裁剪,两年不到就将一把剪刀、一柄尺子耍得顺顺溜溜。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给人量尺码时,只需用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打量一下来人,就可以抖开布料划规线,而且成衣件件都熨熨帖帖,多一分嫌长,宽一分嫌松。
  莫莉花还有一副菩萨心肠。据说,自从亲手动剪裁衣起,她的裁剪案下就备着一个细篾竹篓。凡是经她裁剪下来的布尾子和布边布角,她都会存放在细篾竹篓中。偶有闲暇,她的巧手也从不闲着——她悉心地把一片一片布边布角缝制成给一两岁的小孩穿的百衲衣,找机会送给经过她窗前的乡下大嫂。
  “您看看,正好合您家小孩子的身段吧?”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她又笑着补充道,“放在我家里也是浪费呢,小孩子穿了百衲衣长大后会读书,您就可以享清福喽!”她那甜甜脆脆的话语皆出自肺腑。我见过那百衲衣,正是莫莉花送给我堂嫂家小孩儿的。细密的针脚把一片片布料缀成整体,色彩斑斓又天衣无缝,真是漂亮。她还常为从乡下赶来店里做衣服的顾客与莫裁缝讨价还价:“便宜一点儿嘛,他们做一件新衣不容易……”莫裁缝摇摇头,最后还是依从了莫莉花的美意。   茉莉花又开了,开得清纯,开得质朴。
  我真正结识莫莉花的时候,她已经初为人妻了。她的丈夫是我们井湾里人,是刚从部队复员回乡的汉子,英俊魁梧,并且与莫莉花在初中时是同学。
  莫莉花为什么会嫁给一个复员回乡的农民呢?我听说此事时,替在我心中如神仙姐姐一般美丽善良的莫莉花感到惋惜。
  莫裁缝膝下全是女儿,要想家业后继有人,必须得有人当上门女婿。近一两年里,镇里有一个矮矮胖胖的公子哥经常往莫裁缝家里跑,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令人生厌。或许,莫莉花心中早有盘算——作为家中三姊妹的老大,应该为父母多担待点儿,所以主动提出愿意招赘守家业。在她的意识里,嫁给沉稳厚道的农民汉子大概远比嫁给轻浮油滑的公子哥更靠得住。刚好这时有人牵线搭桥,双方一拍即合,成就了美事。
  当时,我已经跟堂叔学徒年满三载,可以正式脱师从业了。我脱师后打算做的头一件事,令我激动万分——在学徒的三年里,师傅每月都会给我五毛钱理发费,而我常一咬牙剃个光头,这样每月就能存下三毛钱,再加上三年来每逢过大年时师傅发的小红包,到小镇唐家观的布店里买一匹时下流行的草绿色布料应该已足够。其实,说到底我是想去莫裁缝的店里,请莫莉花做一件体面的军便服。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还没走到裁缝铺,老远就听到了缝纫机“吱哒吱哒”的歌声。那时候,我一心想着买完布料后,理直气壮地请神仙姐姐莫莉花为我做一件流行的军便服,还设想了种种与她见面时的美好场景。
  没想到我手头的积蓄刚好只够交布料钱,再也掏不出做衣服的手工费了。
  那是初夏的一天,一连几日的暴雨过后,天刚刚放晴,资水陡涨了好几丈。倾泻的江水一浪高过一浪,从两岸冲下,冲过枯木杂草,时而垒成“喜鹊窝”,时而又成一条“长龙”,唐家观下游的护栏边站满了人。我却连一点儿看热闹的心情也没有,只顾埋头往家里赶。刚走到莫裁缝店门口的时候,一个甜甜脆脆的声音飘了出来:“小哥,来做军便服是吧?”我循声抬头,险些一脚踩空,那一双常出现在我梦中的水汪汪的眸子正注视着我。我手忙脚乱,一脸窘态。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我想象中的神仙姐姐和现实中的莫莉花牢牢重叠在一起。眼前的莫莉花,鹅蛋脸白白净净的,两个浅浅的酒窝泛着红晕、盛着微笑;眨眼时两缕柳叶眉轻颤,没有一丝惆怅;一头刚剪不久的齐耳短发在江风的吹拂下,悠悠飘动着……我一时语塞,不置可否地笑着。莫莉花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大方地说:“快进屋吧!”
  也许,是为了驱走尴尬,莫莉花一边接过我手中的布料,一边同我话起家常:“纤纽儿是你姐吧?我和她还是初中同学哩,共一张课桌的。”她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只读了一年初中就休学了。这不,我都成一个年轻的‘老’裁缝了。”未了,莫莉花还特意郑重地补充道:“这身衣服啊,就算是你姐姐纤纽儿的同学——我,免费给你做的吧!”她的话像泉水似的,在我忐忑不安的心间淙淙流过。在我们说话时,布料已经裁剪成形了。莫莉花还专门到她的新娘卧房里捧了一捧糖果出来,硬塞到我的手中,嘴里说着:“姐夫是你们井湾里的,说不准我们还是亲戚哩!”听了这话,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一位神仙姐姐也许真的是我上辈子的亲姐姐呢。
  在那一个初夏的夜晚,我发现失眠的感觉原来也可以那么美好。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窗格泼洒进来的银辉在我的床前摇曳,如我飘摆的思绪。夜风轻拂,窗外的树影也微微摇动。忽然,我闻到了茉莉花清雅的馨香,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那一夜所做的美梦十分完整:踏着熹微的晨光,我独自爬上后山,循着一缕一缕香气,于万木丛中寻找那初绽的茉莉花。我曾听姐姐纤纽儿说过,在我们资水中下游一带,有种类繁多的茉莉花,不过,于初夏开放的只有被乡亲们称为香魂或木梨花的一种,且一般夹生在春夏蓬勃生长的灌木丛中。它们虽是贱生,却很特别,每一枝上所开的花都是单数,通常是一朵或者三朵。我就采摘一枝一朵的吧,那一朵说不准正是神仙姐姐莫莉花的花魂呢!在那一场梦里,我终于把一枝滚动着清亮晨露的茉莉花,虔诚地送到了神仙姐姐莫莉花的手中……
  哦,这虽然是梦,但梦由心生,有了这个梦,我那颗年少悸动的心总算安安稳稳地放下了。
  人人都有少年时。
  在我多梦的年少,始终心怀着美好,感受着美好的事物。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往后的人生都一路芬芳地走了下来,每日皆有着阳光般灿烂的心情。我走得从容,走得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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