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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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高中,我的成绩退步很大,每学期结束,老师在给我的评语里总会写上这么一句:该同学头脑聪明,如果能专心学习,成绩一定会大幅提高。
  可以这样说,我的整个中学生涯,基本都是在吊儿郎当中度过的,是小有名气的问题学生、叛逆少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三那年的寒假。
  当时,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在拼命读书迎接高考。可就在别的同学发奋用功的时候,我却闲极无聊,加上到了青春期,情窦初开,就迷恋上了班里的漂亮女生何娇云。
  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何娇云人虽长得漂亮,但却跟我臭味相投,对学习不感兴趣,看见课本就头疼。我俩一拍即合,偷偷摸摸地谈起了恋爱。
  不过,何娇云的父母望女成凤,特别是她的父亲何九良,对她更是抱有很高期望。放寒假后,他们将何娇云关在家里,强制她学习。
  何娇云出不了门,我只好天天等在何娇云家附近,瞅见她爸妈出门后,就赶紧跑到她家,多多少少跟她说上几句话。
  那天,我瞅见何娇云的父母一起离家后,溜进她家,不料中途何九良居然去而复返。我当时以为他是专门回来抓我的,吓坏了,双腿止不住打颤。
  其实何九良是忘了带手机,回来取时却意外地看见家里多了一个鬼鬼祟祟、面目可疑的陌生少年。他吃了一惊,警惕又充满敌意地问:“你是谁?来干什么?”
  我冷静下来,脑子飞转,灵机一动,说:“叔叔,我叫叶书成,来找何娇云借一本参考书。”
  何娇云反应也很快,向我使个眼色,讨好地对她爸说:“爸,我想顺便请叶书成帮我辅导一下数学,你看行吗?”
  “你是叶书成?”何九良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女儿,刹那间,他脸上云开雾散,他很是激动地说:“原来你就是叶书成啊,太好了。叶书成同学,你一定要好好辅导一下何娇云。这样吧,你们俩先进屋去学习,你中午就不要走了,就在我家吃饭。”
  当时我“做贼心虚”,连忙找借口说:“叔叔,不打搅了,我这就回去。”也忘了借书的事,拔腿就要走。
  何九良那高大的身子一晃,就挡在了我身前,他伸手一把攥住我的胳膊,不容置疑地说:“你不能走!叶书成同学,其实我早就想找你了。”
  难道何九良早发现我和何娇云的事了?我吓了一跳,失声问道:“叔叔,您找我干什么?”
  何九良说:“何娇云成绩差劲,我一直想请学习好的同学辅导她,拉她一把。你今天来得正好,希望你利用这个假期帮一下何娇云,好好辅导一下她。叶书成同学,如果你能帮何娇云考上大学,叔叔将来一定好好答谢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多好的事啊,这样我就能跟何娇云天天在一起了,于是我一本正经且谦虚地说:“没问题,我们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吧!”
  何九良大喜,于是他也不出门了,把我们推进何娇云的房间,让我们立刻开始学习。然后他又打电话通知何娇云的妈妈,说家里来了贵客,让她去超市买菜,中午摆宴款待贵客。
  就这样,我成了何娇云家的座上宾。
  
  其实,我叫张大亮,叶书成则是我们班的名人。这几年,班里每次考试完,班主任都会让我们把成绩排名表带给家长,以便让家长督促我们。而“叶书成”三个字总是排在第一位,相信所有的家长都有印象。
  而我,张大亮,作为问题学生,早已臭名远扬,平时没有家长喜欢自己的孩子跟我交往,所以,在何娇云家被何娇云爸爸堵住的关键时刻,我为了脱身,灵机一动,就冒充了一回叶书成。
  既然何九良欢迎我去他家,却之不恭,第二天,我就堂而皇之地去了何娇云家,当然,我还是以“叶书成”的身份去的。
  就这样,整整一个寒假,我都是在何娇云家度过的。陪伴我们的,是数不清的习题以及何娇云的爸爸。何九良就像极为负责的老师似的,每天都在家监督我俩。
  寒假过后,开学第一天,班里进行了摸底考试。成绩出来后,我和何娇云都有些意外,我俩的成绩居然都有大幅进步,排到了班级中游。当然,第一名仍是叶书成。
  何九良看到成绩表后,喜出望外,他特意让何娇云把我叫到他家,郑重向我道谢。何九良先表扬我一如既往夺得班级第一,然后希望我在最后一学期的冲刺中,继续帮助何娇云,让她不断进步。
  何九良满怀期待地看着我,问:“何娇云的未来掌握在你手里。我希望将来你们能考进同一所大学,你能做到吗?”
  面对何九良信任的眼神,特别是他希望我和何娇云上同一所大学的话,让我浑身发热。嘿嘿,这不是希望我和他女儿比翼齐飞吗?刹那间,我充满自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能做到!”
  我想,不就是考大学吗?为了爱情,拼了!
  从那以后,我和何娇云有了学习的目标和动力,一改往日的懒散,互相鼓励,互相督促,在最后一学期竟然成了班里刻苦学习的典型,让老师和同学都大跌眼镜。
  有付出就会有收获,我俩的成绩就这样一步步地提高。半学期后,何娇云进入了班级前二十名,而我稳居前十。
  高考前一个月,在一次大的模拟考试中,我发挥出色,竟然排在了全班第一,何娇云第十二,而叶书成,不知怎么回事,成绩大滑坡,意外地落到了第三名。
  成绩公布后,我这里意气风发,而那边,叶书成却垂头丧气,难掩沮丧。
  如我所料,何九良得知成绩后,又一次请我去了他家。本来以为他要大力表扬我,没想到他却沉着脸,劈头就问:“你说,你是怎么回事?”
  我大惊,第一反应是冒充叶书成的事情穿帮了。这半年来,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就怕他发现其中玄机,然后不允许何娇云再与我来往。我心里做好了任打任罚的准备,佯作委屈地问:“叔叔,我做错什么了?”
  何九良扬了扬手里的成绩单,说:“我问你,你是怎么考的?”
  我松了口气,颇为骄傲地说:“考得还行啊,何娇云考得也不错,都快进前十了。”
  何九良的语气缓和下来:“何娇云是有进步,可你呢?”
  我说:“我也有进步啊!”
  “叶书成,你还好意思说进步,你看,张大亮的成绩都排在你前面了!高考马上就到了,你可不能松懈啊!”
  我一怔,立马恢复了“叶书成”的身份,点头说:“是,叔叔,我一定加把劲,把成绩追上去。”
  
  从何娇云家出来,我急火火地找到叶书成,不满地责问他:“叶书成,你怎么回事,这次你是怎么考的?”
  因为我是问题学生,叶书成一直怕我找他的麻烦,跟我说话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但这次不知怎么胆子却大了,他冷冷地看着我,问:“我考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我一时语塞,随即蛮横地说:“你考不好就是不行,你是全班同学的偶像,我们都指望你考上北大呢!”
  叶书成撇撇嘴,一字一顿地问:“考上北大又怎么样?你能把何娇云让给我吗?”
  我大吃一惊,仔细看了看他,终于发现了问题:这个书呆子原来是坠入情网了!怪不得他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呢。
  我不由好笑,心想,难怪他成绩退步明显,看来心思没全用在学习上啊!我想了想,问他:“你也喜欢何娇云?”
  叶书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沮丧绝望地说:“我一直偷偷喜欢她,可是……她喜欢的是你张大亮,我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啊?”
  我心中一震,从叶书成的话里,我听出了一些自暴自弃的味道。显然,这家伙是被爱情烧昏了头脑,高考临近,这可是关系到人生命运的关键时刻,必须让他冷静下来。另外,他的成绩要是继续往下滑,我扮演的“叶书成”就非在何九良那里失宠不可。我在心里斟酌了一下,问他:“你知道这学期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吗?”
  叶书成好奇地问:“为什么?张大亮,我也觉得这学期你像换了一个人。”
  我说:“因为何娇云喜欢的是成绩好的同学,何娇云的爸爸更是这样,他认为只有第一名才配得上他的女儿,所以我才拼命学习,设法讨得何九良的欢心。所以呢,这还不是最后的结局,在何娇云那里,你叶书成的机会比我张大亮大。”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何九良喜欢的人就是“叶书成”。我都不敢想象,要是他知道我不是“叶书成”,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叶书成听完我的话,眼里渐渐焕发出神采,他将信将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信你可以去问何娇云呀,也可以去问她爸爸。”
  叶书成胆怯地摇摇头:“我现在可没有勇气去见她爸爸。”
  我当然更不希望他去见何九良,那样的话,我这个假叶书成就会立马现形。我继续将他的军,说:“所以咱俩都加把劲,比一比,一个月后谁的高考成绩好,谁成功的机会就大。”
  叶书成的自信顿时又回来了:“好,我就不信,我叶书成还考不过你张大亮?”
  经过紧张的六月、焦灼的七月,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八月。叶书成如愿被北大录取。凭我的成绩,我本来也可以报北大,但我却和何娇云报了相同的大学,当然,这也是当初何九良对我们的期望。
  开通电话查询高考分数的那天下午,我正在何娇云家,我的身份还是“叶书成”,我打算好了,等成绩出来后就拨乱反正,回归正身。
  查分数的是何九良。他依次报出何娇云的考号、姓名后,结果出来了,成绩相当不错。然后他就查我的,他先问了我的考号,接着就冲着电话报出考号,然后说:“姓名,张大亮。”
  一瞬间,我和何娇云都愣住了。
  何九良瞟了我俩一眼,说:“张大亮,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叶书成。我去开过家长会,见过叶书成的照片。”
  我大汗淋漓:“叔,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何九良得意地说:“揭穿你有什么用?你们会听我的吗?要是听我的,娇云的成绩也不至于那么差。我知道娇云的性格叛逆,如果当时我坚决不许你们来往,肯定会适得其反。当时我见你冒充叶书成,觉得你还有些小聪明,要是这股聪明劲儿用在学习上,成绩肯定能提高。既然娇云说你是来辅导她功课的,我索性将计就计,顺着你们,希望借此激励你们把学习搞上去。哈哈,这就叫剑走偏锋……”
  这时候,话筒里传来报分数的声音,何九良听完,跳起来一把抱住我:“恭喜你,张大亮,你考了689分!”
  我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心里默默地感谢着何九良。正是他的将计就计,巧妙地把我和何娇云的恋情转化成了学习的动力,帮我们打造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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