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吉章 诚实之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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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多月前,他在网上发帖揭露自己所在的单位配合广州地铁3号线北延段的施工单位作假,使一段联络通道在混凝土抗压强度不合格的情况下被验收,引起舆论轰动
  
  孤独
  
  运动场上一片喧闹。激昂的音乐声和着加油声、欢呼声,欢乐洋溢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看上去,举办运动会的单位,和谐而富有朝气。
  68岁的钟吉章站在人群中,没人和他搭话。他微微憨笑着,举着相机,将热闹录下。年轻员工在拔河,呐喊之声此起彼伏。他倚在铁丝网边,随着大伙拍掌。单位里,大多同事不再和他打招呼,“一把手”迎面而来,彼此也假装不相识。他如同隐形人。
  两个多月前,他在网上发帖揭露自己所在的单位配合广州地铁3号线北延段的施工单位作假,使北延段联络通道在混凝土抗压强度不合格的情况下被验收,引起舆论轰动。
  记者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聚光灯下,他是英雄、勇敢的斗士,他戳破了皇帝新装的谎言。一时激起汹涌民意、群情激愤。
  ……
  运动场的另一端,他转过身来,远远望着我。我透过铁丝网看到他的身影他的脸,阳光刺目,干冷的风拂过。在他背后,拔河赛仍热火朝天。那场景分外孤寂。
  谁能自外于他人的评价呢?他将曝光地铁事件以来收到的短信,一条条抄录在本子上,赞美的,以及少数的质疑甚至辱骂。这些都是他珍贵的礼物,也许还将像他从前的许多记忆一样,被小心地锁进柜里。他抄录那些质疑,是因为他觉得,“做人就得实事求是”,只保存美好的信息,那简直是在“自我欺骗”,还因为:
  “我想分析别人是怎么想的,想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对不对自己不能判断么?”
  “不能全凭自己的主观想法啊。要从别人眼里,反观自己。”
  这一位钟吉章先生,他是诚恳的,朴实的,认真的,较劲的,又是容易满足的。运动会上,经过几番申请,他得以参加夹乒乓球接力赛和懒人单车比赛,他跑去看榜单,回来高兴地说:“得了一枚团体金牌和个人银牌,要是我练习过,一定得冠军!”
  领奖会上,“一把手”为冠军颁奖,钟吉章站在对面。两人目不转睛,谁也不看谁。
  
  不安
  
  钟吉章的不安,从2009年10月的一次饭局开始。
  那时单位的一把手刚来不久。部长举办晚宴,要我们部的员工去为他贺一贺。现场我和一把手打对面坐着。吃饭时,他接到一个电话。我听到是施工方打来的,对方要我们退报告。退报告就是要我们造假。项目是我负责的,我立刻紧张起来,急着说,不能退回去!他就说,对方是某某领导的关系。打完电话后,他要其他人先回去,叫我和毛吉化留下来处理。我又急了,马上表态不能退!要按规定办事!反复讲了几次。结果,对方碰灰不敢来。
  “对方”是广州地铁3号线北延段的施工单位——北京长城贝尔芬格伯格建筑有限公司。当时,钟吉章所在单位广州穗监工程质量安全检测中心受施工方委托,检测工程质量。作为广州穗监检测组副组长,钟吉章负责派工检测此项工程。
  此前,3号通道在两次检测中,混凝土强度均无法达到C30的国家标准。 本来,若不合格,就必须进入第三次检查——全面检测。钟吉章的任务却以那次饭局而告终。
  他担心报告已经被篡改了,于是让一名工程师打电话到工地询问,“结果对方说,不用检了,你们部长给我搞定啦!”
  此后,钟吉章被彻底排挤出工程。他不断被劝辞职,却坚持不走。2009年11月,他被调离了检测组,可内心仍然忐忑。他害怕这么重大的工程,变成了“豆腐渣”,于是偷偷复印检测报告,收集证据。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两次检测的结果被做成了4份报告,“本来同一次做的检测应该只形成一份报告,但现在分成两份,合格与不合格的被分开了。”他还发现了可疑报告编号——其中一次晚做的检测比早做的编号还靠前,他怀疑:在两次检测形成两次报告后某一天,其中的一半内容被剪切出来,形成另外两份。这样就有了4份报告。这样合格与不合格就能分开,不合格就能隐瞒,就能假装2号和3号通道都是第一次抽查就合格了。
  接下来的日子,钟吉章在不安中度过。想把真相曝光,却不知从何下手。二十余年的上访经历告诉他这一途径的无效性,“去到北京还得被人抓回来。”他向媒体报料,却石沉大海。直到有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地铁3号线北延段就要开通了,他着急,“再不说出来,就不了了之了,良心将永远不得安宁。”
  可该怎么办呢?他不会打字,也不懂得发帖,那时他还一筹莫展。
  
  抗争
  
  10月,哥哥钟陆章在报纸上看到钟吉章揭发地铁问题的报道,立刻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你有证据吗?”
  “我当然有了。”
  “你怕不怕别人报复?”
  “我一不偷二不抢。咱游击战都打过,怕什么?”
  82岁的钟陆章放心地挂了电话。他相信弟弟,弟弟是一个多么吃苦耐劳的老实人啊。1948年,钟家16人在父亲的带领下,上山打游击,还建立了枪械修理所,还是孩子的钟吉章经常帮忙搬枪,放哨。有一次,眼看着擦枪走火事故正要发生,他急忙推走坐在前方的小侄儿,用自己的小腿截住了子弹。钟陆章记得,直到弟弟上了交通大学,子弹才被取出来。可哥哥“从没听他叫一声苦”。
  1966年,随着文化大革命开启,钟吉章一家的灾难从此拉开序幕,父亲在“万人大会”批斗会上,因暴晒饥渴死去;钟陆章和另一位哥哥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武装偷渡”分子,被判“死缓”,入狱十余年……
  1965年,钟吉章大学毕业后,和另一名富农分子被分配到黑龙江阿城。
  5年后,钟吉章调到广州。
  1984年,还是靠着父亲从前领导的关系,他找到了当时的省长,最终才为家庭翻了案。一平反,他便申请项目,出国考察学习。
  然而,当钟吉章回首大半生,他仍然感到郁郁不得志。他发现,即使是在专业的领域,也是行政指挥一切。“这就产生一个后果,谁会拍马屁就能往上爬,拍马屁的人当了道又没能力,就嫉妒打击有能力的人。”
  经历过文革折磨的他,最看不得“小人当道”。1990年代初期,单位一领导挪用了5000元公款购买股票,财务悄悄把证据给了他,他就带头到市纪委处举报。
  对于个人权益,他总要据理力争。他曾为分房不公平和人拍桌子。另外一次,他一人设计了3个变电站,没得到一分奖金,却发现领导将其外包给别人做,每人6000千元。盛怒之下他在大会上提出了质疑。“结果领导说,你不开心你就走。我10分钟后就打了报告。”就这样,1995年,他提前退休了。
  耿直的性格,让他处处吃亏。“1988年,我考高级工程师,专业第一名,英语93分。可是领导不批我,因为我喜欢提建议。我去找市领导说理,他说,你打个报告给我,我给你批。可我想不要,免得让人讲,我凭关系评的高工。”
  在4年之后的考核中,他终于评上了,“因为我的工作很好,顺理成章。谁也讲不过我。”钟吉章说自己嫉恶如仇,不愿讨好领导,又渴望上进。于是不断表现能力,认真做事,吃苦耐劳,学而不怠。他学电气出身,却也精通施工设计、桥梁检测,还学会在电脑上画施工图。他甚至读了中国政法大学的在职研究生,自学法律。
  他四处应聘打工。高峰期同时在3个单位兼职,还曾骑摩托车去东莞上班。2006年,他来到了广州穗监。
  在人生的不断抗争与不妥协之中,“自己的棱角越磨越尖”。4年之后,他选择把领导、把单位、把行业的腐败作假行为,公之于众。
  
  勇敢与恐慌
  
  “到网上举报吧!”朋友建议。钟吉章欣然接受了新事物。那位朋友帮他修改举报书,收集政府、媒体、领导人、人大代表的邮箱地址以及各大论坛网址,还教会他上网。
  2010年8月30日,钟吉章在博客发表了《通往广州亚运会的死亡之路》,披露地铁检测内幕,揭发单位领导的腐败行为。还公开了自己的各种证件、相片、电话号码。然后疯狂地发送电邮。起初,他一封一封地发,从中央领导到省市领导,再到各人大代表。可邮件大多都被退回。
  邮箱举报失败后,钟吉章尝试公开发帖。9月25日早上,事情终于有了回响。那时他出去上班,走到地铁站时,接到朋友来电,“他说,你成名人啦,临督站都知道这事了。事情报了建委,还要再调查,但领导可能会很不高兴。我说我才不管领导高不高兴,我关心怎么处理。”
  钟吉章高兴起来,他又到政府网站进行投诉。然而,几经查询,均是“查无此案”。
  国庆节整整7天里,他每天7点钟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对着电脑注册帐号,发帖。一天工作十来个小时。这终于引来了媒体的关注。
  在媒体追问下,地铁等各方都声称受到施工方的欺骗与蒙蔽。穗监工程质量安全检测中心则否认钟吉章的举报,试图与施工单位撇清关系。
  在钟吉章与地铁质量安全部副经理苏振宇的通话录音里,苏振宇透露国庆期间重新做了检查,虽然还是不达标,但仍是安全的。他说去年并不知道不合格,“要是知道,就验收不了了。”
  然而,地铁官方面对媒体时,又正式表示,虽然施工方没有提交所有检测报告,但他们早在去年就进行了两次检测,早就知道存在“偏差”。
  随后,广州建委邀请了包括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梦恕在内的独立专家团对联络通道的质量问题进行评估和复核,专家一致认定满足安全要求,工程不需要加强或重做。
  ——现在安全以后安不安全呢?为什么闭口不谈耐久性呢、耐用呢?
  ——地铁是百年大计!混凝土强度不能低于C30!全世界地铁都没这么低的!
  ——责任呢?要怎么追究?问题只出在施工队身上么?
  钟吉章不折不挠。好长一段时间,他将“不合格”报告、“国家标准”材料装在环保袋,每天拎着它出门,对一拨又一拨的记者,一遍又一遍地讲解。
  他接到了威胁电话,可他反复强调自己一点也不怕,他甚至捋起衣袖秀出肌肉,“一般人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怕苦,二不怕死!”这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然而,他还是有所惧怕的。“以公权力之名,进行莫须有的陷害。公权力是没法抵抗的。”再说了,“一个人面临的潜在危险,比起公众的安全,又算得了什么呢?”
  
  奋斗
  
  在朋友鲁嘉琪眼里,钟吉章是个简朴的正直人。相识二十几年,他一如既往愤世嫉俗,“对许多现象、许多人都看不惯”。第一次去钟吉章的家,这位朋友惊呆了:像狗窝一样。“活得一点也不像个高工!”
  在他那独自居住的小房屋里,冰箱和洗衣机早就坏了,藤椅的靠背几乎已经脱光,空出一个大大的窟窿。
  哥哥说,“他从不上茶楼吃饭,自己不舍得花钱,可对家人很大方”。他每月只花几百块钱,两件工作服轮换着穿,钱包是一个用了多年的餐巾纸袋,还印着女子医院的广告。每天出门拎着的紫色环保袋,图案早已掉光,仅剩一些发黑的白点,四五个破洞被钟吉章用白线细密地缝补起来。
  书横七竖八地放着,有机械学、电器学、建筑学、法学、风水,还有男子风采大全之类的生活指南。每个晚上,他做完50个俯卧撑、几十次哑铃,就开始看书学习。
  本子从封面到封底,密密麻麻地写满笔记。他最近理清了公权与私权的边界,思考了道德和法治的关系,还将单位领导的事例当作案例进行分析。
  他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感到满意。他说豪华的房子全是污染,山珍海味也没有营养。他想起一位朋友,每次去看他,朋友都把自己收藏的古董一件一件拿出来炫耀。“可惜几年前就走了。人与人总是攀比,比不上把自己搞得很自卑,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年,他感觉自己越活越年轻,还可以再大干几十年。然而,到了岁末,与广州穗监的合同就到期了,他想,闹出这样的事,单位是不会要他了。不久前,他又尝试联系另一家公司,让对方到网上看他简历,“人家一搜,便没了回音”。
  往后的人生该如何度过?对于精力充沛的钟吉章来说,这是一个问题。“要不我在家画油画吧”,他想了想,突然问我,一个比他小43岁的青年人,“你对我有什么建议?为什么我总感觉浑身力气,却无处可发挥呢?”
  眼前的钟吉章,前额光秃,眼睛圆而澄亮,总是一副坚定执着的神情,此时却有些迷茫。
  大学同学发来短信,告诉他一名好友逝世的噩耗。他陷入悲伤。对方安慰: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段旅程。活着的人,抓紧享受吧。
  沉默了一会,他回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其乐无穷。
  钟吉章先生重新打起了精神。
  
  雪弗兰魅力人物点评
  这位终其一生都在与命运抗争的老人,具有一种中国人罕见的人格特质:对真实的热爱,对虚伪和造假毫不掩饰的厌恶。这使得他在年近古稀时,因揭露丑恶的勇敢之举,而广为人知。这也让他的行为有了一丝堂吉诃德式的尴尬,但他仍抱有梦想——直到对真相的追问,变成阳光照耀下的公开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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