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寂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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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16世纪的茶道宗师千利休在谈及茶室之外的露地该如何修建时,说其秘诀应如上面的这首古歌。眼前草庵外的这片庭院,正是这般景象。
  从没看过如此空落的枯山水庭院,偌大的院落,只以白色的碎砂铺地,犁出笔直的纹路,然后,两石,一树,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跨过松源院敞开的门,站在门内木棚下,院落空静,庵门紧闭,只看见厚厚的茅草屋顶下,一块“净莲”二字的匾额,一个小小的灯笼,整间草庵在一片素净的浅黄淡灰之中。只有庵舍侧墙外的墨绿山林怀抱着一团未凋尽的银杏和枫树。
  有一种如雪夜登上山顶等待日出般的不安。这是我们京都寻宋的最后一站,在经历过了那么多震撼人心的美的时刻之后,在这位泉田玉堂禅师的草庵里,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先请此行的策划者殷勤先生进院敲门。他走到草庵门口,竟如蒙古呼麦般地发出吟咏之声,“呜——欸——”
  屋里有人应和。
  声音如此优美。殷先生后来说,这叫呼门,台词分别是“屋里有人吗?”“来者何人?”云云。是日本禅寺的仪规。
  一行六人依序而入。只见玄关内,左侧榻榻米上的纸门拉开一人的缝隙,幽暗光影中,一位如古画上走下的老禅师静跪其上。我们行礼,他扶膝弯腰,深深地还礼。
  趁等待脱鞋进屋的空隙,看这个宽阔的玄关,笼罩在旧式房舍特有的昏黑光线中,朴旧的黄土地面,只于落脚处留着不规则的石板,右侧地下,半米高的旧水缸上罩着一圈枯藤,疏疏落落的几串红豆垂搭而下,野意盎然。
  脱鞋上去,先穿过一个空房间,绕过一扇屏风,才是客室。黑框金底屏风上,一个大大的“关”字。
  “大道无门,千差有路,透得此关,乾坤独步。”宋代著名禅师无门慧开的禅语。 客室竟是西式,榻榻米上铺着地毯,一圈黄藤椅,一个藤几,就占满整个房间。
  隔着一道纸壁的里间则大不相同。
  是一个标准的和室。光从左侧纸窗透进来,明亮而柔和,第一眼落在正面壁龛上的一幅大挂轴上,横裱“何似”二字。字下三样小陈设,左手窗台上立一尊瓷制宝塔,挂轴正下方横一个三足翘耳青铜香炉,右侧隔柱上斜挂一个土陶瓶,一朵娇红的茶花蓓蕾衬着绿油油的枝叶颔首而立。
  简淡如此的一面壁龛,却教人回味无穷。这是一间标准的“空之屋”,遵循的是禅宗“一即多”的道理,一幅字轴为主,数样陈设为宾,大幅的留白;仅选一朵,当季所生,待开蓓蕾,正是茶人插花的规制;又是“不对称之屋”,右侧的另一半壁龛上一排柜子和两样陈设,此外屋里再无他物……
  第一眼看到我们,禅师即是满面笑容,这让我们放松了点儿。而此时,他端出茶盘,奉上普洱,坐下待一一介绍后,开始随意闲谈。他很亲切,常咧嘴大笑,完全没有距离感。我们更自在了。
  第一次在生活中看到有人这样穿。这一身云水衣像是远古的服装,厚重柔实如老树皮般的质地,天舒云展的宽袍大袖,清辉白现的丹青之色,一看就应是松鹤相伴的仙界之物。而如此厚重宽大的衣服,穿在禅师身上却没有一点儿拖沓之感,需要时袖口和裤脚转眼即可卷起扣上,行立跪坐,轻松自如。
  他的动作干净得甚至让人觉得过于敏捷,一点儿都不像年届七十的人。嗓音厚亮,眼神澄澈,气色如玉,如一泓碧水,静静地沁着清气。
  禅师指着山下说,这一带古时叫安骑野(现在为奈良县字陀郡),是日本文化的发祥地。公元8世纪的奈良时代,这里是日本历史的舞台。
  一次,文武天皇的皇子为追悼父亲,前来曾与父亲一起狩猎过的安骑野,因忧思彻夜未眠,翌日清晨太阳刚要升起时,站在飞鸟冈上,突然看到了未曾见过的壮美景象。他的侍从《万叶集》最著名的歌人柿本人麻吕,以一首短歌记录下了当时的景象。
  瞻望东方光欲燃,
  回头西山月犹明。
  禅师说,写的就是这里。那次狩猎是在阴历腊月,天很冷,海水的温度高于空气的温度,水汽从远方伊势海的海面上蒸腾起来,反射着太阳的曙光,火焰一样壮丽,但回头一看,西天之上月亮还静静地挂在那里。
  从生到死,就只在转头的这一下。他说。
  窗外,日影一直在变化着,乌云在藤几的玻璃上走,还有一只黑鹰高高飞着。
  接着,他指着山下远远的一个白色建筑说,这草庵由农舍改建而成,当年搬来时,山下都是树林,所看到景色没有一点儿人工痕迹,没想到2005年爱知世博会时,大片大片的树被砍了,弄出这么一片建筑,据说还是环保主题的。后来一位深通日本文化的瑞士高官来拜访,禅师问,你对眼前的这个建筑怎么看?瑞士人告诉禅师,说自己的前世是中国唐朝人,而且是唐玄宗的侍从,所以杨贵妃在华清池出浴时,他看到过她的乳房。瑞士人指着那个半球状的建筑说,“就是这个”。
  禅师讪笑着,看着哈哈大笑的我们。他说,人的欲望就像巴别塔越建越高,最后怎么样呢?还不是全部都崩溃了吗?所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也有人表示想踩刹车,但你踩了能怎么样呢?也没办法踩下去。所以我直接不进入到外面的世界,自己该怎么就怎么,像我这样非常朴素的、接近传统的生活,我觉得更接近生活的源头。
  他讲到20年前,自己随日本学者团去缅甸,学者们以低价收购了大量文物。关于该不该买,当时各执一词,起了很大的争论。在他看来,购买者、出售者都是在建自己欲望的巴别塔,而购买者就是文化小偷。
  细想想他室内的陈设,跟外面的院落一样简单,从没看过一个人的居所能如此一目了然,以至于你能在脑子里记下来几乎每一处陈设。如他所说,他的生活里没有什么属于现代文明的东西,细细算来,只有电灯、电话、电暖器、电水壶、抽水马桶这五样。
  日常起居也极简单。他竟然一个人住,一花一木,一水一饭,皆亲力亲为。早上5点起床吃饭,天亮了就开始打扫,然后写写字,写写文章,三餐都是自己做。然后再打坐、念经,晚上还要学习。每天都是一样的,如此循环往复。“一天是—样的,一个星期是一样的,一个月是一样的,—年也是一样的。‘山中无日历,寒尽不知年’。所以我不会年老。”他说。   客室靠窗,放着一个小小的藤书架,不到一米宽,三四层而已。他说最爱看书,禅宗语录看得最多,《无门关》、《碧岩录》等等,也看《高僧传》,“都是你们宋朝的书”。想让脑子休息时,小说也看。在他眼里,谷崎润一郎、川端康成最能代表日本的美。
  “看书时,古镜照心,那里面的快乐是无法言说的。”他说。
  “会感到孤独吗?”我们问。
  “你们不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有多自在,有无尽的快乐在里面。”他说。
  后来殷先生特地提醒我们,说禅者不是隐士。泉田禅师没有离开人世间,作为茶道、花道、香道的大师,他有时会应邀出去做评委、讲课。“非常慈悲的。”殷先生说。
  做评委、讲课有相应的收入,信众亦有供奉,足以担负草庵的支出。
  窗外下起小雨,有时还有阳光扫过,山气仍然清朗。看着雨,禅师问我们,现在北京的枫叶落了吗?回答说,应该落了吧。
  他说,“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就是这个时节,夕阳余晖照在深秋经霜的枫叶上,会有一种异常浓烈的红,那种红才是最美的红,就好似一个禅僧的晚年,人生晚年的美是青春的美不可比拟的,经历了人生的风霜雨雪之后,那种衰败的美,正是世间美感的极致,所谓“物哀”。
  气氛安静了下来。禅师突然站起来说,我们到那边去喝茶。
  回到脱鞋处,正对入门处的纸门拉开,里面还有一个榻榻米房间,中间竟然有一个比八仙桌还大的炉盆,炭火在地上红红地燃烧着。炉子四周的草席上放着一圈布垫。
  这才是正式的茶席。
  火炉外方内圆。火盆外镶一个十几厘米宽的木制方形框台,框内的炭灰以火堆为中心,犁成同心圆的纹路。中间,黑木炭一块一块有序地堆叠着,竟有点儿像枯山水。
  进门左侧靠墙一个小佛龛,佛龛旁一个高而窄的小空间里,设一几、一炉,几上的铜尊里插着一朵清雅可人的喇叭形五角小白花。再过去,一个没有门的空间里,只设一屏、一画、一灯。
  禅师递给每人一个红漆小盘,盛着白糯糕团和一颗栗子,每人一条湿纸巾。谈话间,围炉而设的茶席不知不觉就开始了。
  禅师揭开右手边的红漆托盘上的盖布,依序拿出锡制抹茶罐、竹茶勺、竹茶筅、白麻茶巾和两个茶碗,一一放在面前,另外三个茶碗仍留盘中。左手的小木几上,一个电水壶,一个红漆水杯,地下一个水盂。
  拿起一个淡绿釉瓷碗,接满热水,片刻后将水腾入另一碗中,转着圈用茶巾将茶碗仔细擦干,放在面前。
  此时,禅师又才开口,介绍这只明代茶碗的来历。一边说,一边用茶勺舀出两勺抹茶粉放入碗中,用红漆水杯接下小半杯开水倒入,扶着碗侧,用茶筅顶着内碗底来回快速地擂刷,然后又转着国擂刷几下,一碗抹茶即成。
  就这样,循环往复,总共七个人,一位一位地来。每个茶碗都会介绍一下来历,但用完后洗净又会重复使用。下一巡茶开始时,还会有新的茶点。
  禅师指着屋顶说,你们看,我这是茅草房,但茅草房前可拴名马。
  和《陋室铭》是一个意思。问禅师“松源院”名字的来历,他说南宋有一位松源崇岳禅师,有一年,大德寺在藏品中发现了一张松源禅师的画像,于是决定为供奉此像建一个寺庙。禅师拿松源禅师临终前考核弟子的问题问我们,第一个问题是,大力量人因甚抬脚不起?第二个问题,终日言说,因甚开口不在舌头上?
  又谈到壁龛所挂的“何似”二字,我问,是否在讲中日文化之间的关系?
  他用大灯国师的一句禅语来作答,“朝结眉夕交眉,我何似露柱。尽日往来,我因甚不动。”
  露柱,指的是旌表门第立柱柱端的龙形部分。我在想,也许这句话的大意是,你们从早到晚皱着眉毛,焦虑这个,担心那个,而我多么像一根不动的露柱。你们一天到晚奔波劳累、忙忙碌碌,我为什么不动?
  想起禅师的生活,“一天是一样的,一个星期是一样的,一个月是一样的,一年也是一样的。”这才是活在当下的生活态度吧?
  应摄影师的要求,灯中途关了,屋子里一片幽暗。光只从一条门缝里照进来,半明半暗中,禅师手上的茶碗中升腾出白色的水汽,袅袅消失于幽暗之中。只转动时,炉火的红光会在某刻映在黝黑的茶碗上。大家凝神定气,认真地听着禅师的话。
  拜访之前,殷先生说在他心目中,泉田禅师是日本“至美”的代表。日本茶道协会的一位会长曾对殷先生说,泉田禅师代表着日本茶道最高的境界。
  此时,我多少还有些疑惑,在想今天的茶会是否相当于一次轻松的早午餐,其实还有晚宴般更正式的茶会?两年前,我们杂志曾在京都做过一次类似的文化探寻,所了解到的茶道茶会,有着极为严格的仪式规范。
  在完成了后续采访和调研之后,才漫慢领会到,这一次已经是最极致的茶道盛宴。
  殷先生后来回忆这次茶会,“禅师的谈话一直都没有离开佛法,但却没有宗教的沉重感,我们都很轻松。过程也不那么烦琐,但他在沏那杯茶时,所有的人都没分神,都活在当下,围绕着心智的话题,没有偏题,我们这几个人已经形成了我们的宇宙,这就是禅宗所说的‘一座建立’。所以我们一点儿都不疲倦,出了草庵仍意犹未尽。这就是一碗茶的力量。”
  殷先生说,就像书法一样,茶道分为“真、行、草”三个境界。一板一眼,是“真”,而这一次行云流水般的茶会,是挥洒自如的草书。
  茶道最神圣的教典之一《南方录》有段话可为佐证,“至此茶庭草庵,拂却尘芥,主客皆诚心而交,不云规矩尺寸礼法,唯只起火、沸汤、吃茶而已,无有他事。是即佛心显露之所也。”
  千利休也说过类似的话,“所谓茶道者别无他事,唯只煮水、沏茶、品尝而已。”
  是的,今天没有那么多的鞠躬,器具没摆出那种繁杂的大阵势,没有提及茶多珍贵、水多讲究,我们只是围炉而坐,轻松地喝着茶,真诚地淡着自己当下最关心的话题,认真倾听。甚至3个多小时的拜访过程中,我没有一次想起自己身在的是一个寺院,也完全没意识到泉田禅师是一位禅师或茶道大师,只觉得这是一位从唐朝宋朝的时间深处走出来的雅士高人,因而迫不及待地询问他对当下世界持何态度。   只有等到离开之后,再回味时,才意识到这是何等丰沛的3个小时。
  在《禅与日本文化》一书中,日本禅学大家铃木大拙写道,“禅与茶道的相通之处,在于对事物的纯化。这种纯化,在禅那里是靠对终极实在的把握来完成的,在茶道那里则是靠以茶室内的吃茶为代表的生活艺术而实现的。茶道具有一种原始而质朴的美,为了实现它那亲近自然的理想,它要人们置身于茅屋檐下,静坐于虽然狭小但其结构和室内布置却具有艺术特色的小屋之中。禅的目的也是剥掉人类为使自己所谓的神圣而制造的一切伪装。”
  不拘泥,是何等难以达到的境界。所以铃木大拙这样写道,“技艺的完成,只有在它不成为技艺的时候才有可能。这种无技艺的完成一旦存在,人类心灵深处的敬也就油然而生。”不止是敬,茶道奉行的“和”、“敬”、“清”、“寂”这四个字,都在这次茶会中。
  冈仓天心在他著名的《茶之书》中写道,茶道的整个理念都建立于伟大的禅理蕴含于生活小事这一理论之上,“也许人类并无伟大的东西可以隐藏,因此总在微小处表现自己。日常琐事暗含的种族精神与其哲学和诗歌的至高精神一致。”
  这就是茶禅一味。
  不知不觉,茶已过两巡。谈话中,禅师说他年轻时去希腊,曾以为那里的女性雕塑是世间的至美。我们于是问他,在他心中东方美和西方美有何分别?禅师想了想,站起来说,请跟我上楼。
  从客室到炉边,已经是两个世界了,没想到在楼上,还存在着一个完全意想之外的世界。
  这是一个教堂式的高大穹顶空间,屋顶的尖角锐利地高耸着,上方开出的三角窗镶着教堂式的彩色玻璃,绘着从没见过的抽象图案,强光从窗外直透进来,华美而奇异。
  巨大的空间几乎空无一物,只有穹窗下方的地台上,立着一尊高大的菩萨像。背后,一个巨大的十字形房梁支撑着屋顶——脑中突然一激灵,背着十字架的菩萨?!
  他的作品。我忍不住转头看了禅师一眼。没想到他的心中,有如此宽阔的一个宇宙。
  他像第一次来访一样,正高兴地仰看着那面似乎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子。我看着菩萨脚边的一个蒲团,想象着深夜万籁俱寂时,他一个人在这里坐禅的情形。
  殷先生提醒我往背后看,对面还有一扇同样夺目的彩窗。“这就是生与死的两极”,他说。
  想起草庵门前所挂云板上的两行字,“生死事大,无常迅速。”那云板的中间凹着一个深深的坑,几乎要把云板敲穿的深度。禅院每天早晚坐禅前后,都会敲云板,先七,再五,再三。殷先生说,“特别是年轻时,人总感觉生命是无限的,但求道者提醒自己,生命其实是一个漏水的鱼缸。”
  所以,我们更要珍重自己才是。
  再下楼喝茶,发现天窸窸窣窣竟下起了雪籽。坐到炉边,感觉我们好像更近了。
  问:像您这个年纪的人,会不会考虑生死的问题?
  答:天天都在考虑。
  问:会留恋这个世界吗?您说过您—个人的生活里乐趣无穷。
  答:没有,我倒不如早点儿死好,一点儿都不留恋。
  问:为什么?
  答:我最好和烟一样,袅然而去。
  禅师拿起一个黑茶碗,说千利休最爱的就是这种黑茶碗,他说当千利休被丰臣秀吉赐死时,其实有好几个办法可以逃脱死亡,所以死亡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七十,力园希咄。吾这宝剑,祖佛共杀。提我具足一长刀,今时此刻抛向天。”
  “祖佛共杀”是《临济录》里的一句名言,千利休在生命最后一刻,依然显示了禅者的大无畏气概。禅师说,千利休是真正超越了生死的人。
  他还说,要自由地活着,最好的方法就是一个人独身。有欲望,有牵挂,就超越不了生死。
  还要问时,禅师却答非所问,他拿起茶勺说,这个茶勺的名字叫“拾得”,它的样子有点儿像个扫把,就像这几天我天天都在扫红叶。他说有一年,白居易的一个朋友被贬谪到远方,白居易为他送行时,正是红叶季节。一首《送王十八归山寄题仙游寺》念毕,我们知道,该告辞了。
  曾于太白峰前住,
  数到仙游寺里来。
  黑水澄时潭底出,
  白云破处洞门开。
  林间暖酒烧红叶,
  石上题诗扫绿苔。
  惆怅旧游无复到,
  菊花时节羡君回。
  来之前还在感叹,这个秋天把一辈子的红叶都看完了。这一句诗,红叶就都战了灰烬。
  这么雅致的送行方式,以前从未见过,但中国人的生活本来不就这样吗?诗存在于最平常的生活中,几乎跟每个人都有关系,吃个螃蟹,喝杯好酒,菊花杏花,风前雨后,信笺往来,当面唱和,诗是一种时时处处都在使用着的语言。
  最简单的寺庙,最简单的生活。但一花一茶,一言一行,处处是诗,处处是美,处处都在说法。
  辞别禅师时,外面晴了。出门时,我抬头看了看门框上的一面挂钟,发现那钟坏了。
  “时间停止了。”禅师笑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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