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系列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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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第一庄
   大清王朝乾隆二十二年,台儿庄大运河畔月河里,那艘制作工艺极其精美的安福舻飘荡在河面,船上垂着绣有金云龙的幨帷,在黄绒细带的妆衬下随风荡漾,仿佛江南秦淮河畔的烟柳,一缕雨丝吹皱窈窕淑女心中的涟漪。
   乾隆悠然自得地坐在船里,船舱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抬眼望其河岸,一簇簇随风游弋的垂柳吐出黄嫩的芽,在雨丝中似雾似烟,如仙如幻,令人惊艳。乾隆一阵惊喜,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听大学士讷亲的鬼话。
   最初,陪同乾隆南巡的河工并不想让他乘船沿京杭大运河南下。他们说,皇帝乘坐的御舟还有二艘没有涂完桐油,加上近期一些地方修建行宫正处于热火朝天阶段,江浙湖广诸行省,漕木漕粮数千艘,皆峄道北上。假如上千艘的南巡船队沿河南下,势必造成商旅漕运中断。
   一听也是,本次南巡虽然以奉母游览为主要目的,但民间疾苦不能不了解,侵民扰民的事更是不能干,既然有阻商旅岁时往返之嫌,那就别走水路了。
   所以从正月十二恭奉皇太后起銮出京到现在抵达徐州阅视河工,近三个多月的行程,走的都是旱路,所到之处,永远是齐刷刷跪倒一片的臣民,蔚然壮观。可渐渐地乾隆看倦了陆地永远联袂接踵的人流。
   有天早晨,天刚蒙亮,乾隆从驻跸的行宫信步走出,旋即至运河岸堤,适时正是四月初,早春的运河春水碧于天,乾隆透过烟柳眺望,雨幕里,几艘船舶缓缓驶来,在烟柳掩映下,似行似退、若隐若现,静静地斜织着一幅朦朦胧胧的美图。乾隆心头一震,遂命传大学士讷亲速驾安福舻前来。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近几年朝廷对运河的管理以保障漕运、大量储水为出发点,势必造成降水多的年份,运河又妨碍洪水下泄,形成洪灾和内涝。可偏偏这几年,雨水丰沛,运河水灾尤其频繁和严重。讷亲深知其中利害,在陪伴乾隆南巡的时空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好似脑袋整天提在裤腰带上,哪怕一针尖闪失就呜呼哀哉了。
   讷亲不知乾隆调安福舻前来何意,一刻不敢耽搁,急令时刻候命的安福舻官兵即刻起航,不一会,安福舻就稳稳当当停靠在乾隆脚下的运河上。
   上了船,乾隆眼看讷亲还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感觉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诚惶诚恐马头是瞻,于心不忍。为了缓和讷亲极度紧张的心理,乾隆十分关切地赞道:“讷卿能如此奋力为朕摇桨,足见你的忠诚。”
   哪曾想,不听忠诚还好,一听乾隆夸他忠诚,讷亲更慌了,你想啊,乾隆南巡前,曾派讷亲江南查探路,回来后,讷亲奏说:苏州城里河道狭窄,粪便船只拥挤在一起,过了中午就臭不可闻,根本不算什么风景。讷亲腿脚一软,赶忙俯首叩拜,万分愧疚地说道:“臣罪该万死,臣不该欺骗皇上。”
   正在满面含笑地看着讷亲的乾隆,一看他能不顾脸面及时改正自己的错误,心里十分欣慰地问:“讷卿何罪之有?卿家能带朕赏到如此人间美景,就是有罪也免了!倒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讷亲闻听乾隆爷不怪罪,赶忙答道:“回万岁爷,臣打小在这待过,河道特殊,呈东西走向,这在绵延两千里路的南北水道上几乎是仅有的,是个天然的漕运粮船避风港湾。”
   “什么,避风港湾?湾从何而来?”乾隆看看笔直的河床,觉不出“湾”的意思,用质疑的眼神打量着讷亲。
   讷亲一听乾隆对“湾”来了兴趣,立马来了精气神。因为在事先探路时,讷亲就感觉这段运河一定能吊起乾隆的胃口,虽说打心眼里不希望乾隆南巡,那可是劳民伤财的事。可讷亲心里明白,乾隆年轻气盛,决定的事更改谈何容易。所以讷亲留了一手,在当时就暗令下人,不惜财力一定要把这段河道修筑好,特别是那段九曲回肠的月河,更是不惜老本,也要把她弄出赛江南的风光了。想到这,讷亲乐了。
   乾隆见讷亲脸上露出笑容,知道这讷亲肯定还会带他到更美的地方,心想,索性逗他一逗,让南巡的君臣实实在在乐呵乐呵。
   乾隆说:“你现在还不带朕到湾处,难道还摆谱不是?”
   讷亲说:“万岁爷,好戏还在后头呢。这片地方叫台儿庄,打这往东船行驶十个时辰,等到打灯的时分,我们就会到达台儿庄的避风湾。”
   乾隆有点不大相信地“哦”了一声,问道:“真得走十个时辰?”讷亲把“真”听成“朕”,没有回答乾隆的问话。
   乾隆见讷亲好长时间没有搭理他,十分不快,就有点责备讷亲道:“这不会是天下第一庄吧?”
   讷亲一定乾隆把台儿庄说成是“天下第一庄”,赶紧俯首叩拜道:“谢主隆恩。”
   乾隆道:“恩从何而来,又为谁谢恩?”刚从地上爬起的讷亲慌忙再次跪道:“是为台儿庄!皇帝您刚才不是钦赐封号了吗。”乾隆一听噗地乐了,说道:“看来,这次不虚此行。”
   到了晚上,安福舻到了台儿庄,乾隆看到台儿庄月河水道一河渔火,歌声十里,夜不罢市,他的心里就更加的畅快起来,当游览到石船舫时,看见文房四宝放在船头桌子上,欣然提起笔饱墨挥毫写下“天下第一庄”五个大字。
  朱御医
   自打乾隆爷下欣然挥毫写下“天下第一庄”,台儿庄名声大噪,商贾云集,圜匮栉比,亦徐兖间一都会也。入夜,一河渔火,歌声十里,夜不罢市。
   也不知何时许,月河上来了一叶扁舟,狭长的船头上架着一个大鼓,配套的钹大,锣也大,站在鼓后的是个胖墩,姓朱,名散,约莫三四十岁,由于其鼓巨大,迎面而看,给人的感觉是一面大如磨盘的巨鼓乘风破浪而来,狭窄的船体已被掩饰进月河水里。如果没有鼓声,月河两岸迤逦的商贾和民众根本想不到扁舟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呢。
   扁舟整日里穿梭于港口码頭,沿河不停地敲击着大鼓,时而用鼓槌滚奏钹锣,节奏分明,缓慢沉稳,如雷滚地的鼓声响后,一串雄浑的吆喝脱口而出,“哗啷,呤呤,妙手回春,专治疑难杂症!”
   那晚,月河上浮云漂,腾轻雾,扁舟先是随风在宽阔的河面上摇过来荡过去,夕霞颖嫣,朱散很是惬意,满脸绯红。倏然间,狂风骤起,扁舟扶摇直上顺风悠旋,朱散一个激灵,扁舟纵身一跃,斜不梁似的戳插进王公桥码头,好一阵才算安静,随即噼里啪啦的锣鼓戛然而止。就在这时,就听河对岸伊家河岸大堰上,一串呱哒、呱哒的驴蹄声急促促奔跑着,离老远,驴背的人对着朱散急喊,声音几近哽咽,大夫,大夫,俺家里的出血急死过去了。朱散慌忙从船舱里跳出,连声道,俺这就来,这就来!边说边从船上纵身跳下,可还没等朱散停稳脚,呼喊之人来人早就心急火燎地骑驴而去。    朱散环视一下,黑蒙蒙一片,心里咯噔一下,晚上黑儿,数以百计的“土寇水贼”布满河湖,昼伏夜出,河道上经常发生劫持事件。朱散胆怯了,可转念想,既然应卯人家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去又何妨?再则说了,早年南巡快到台儿庄时,乾隆爷偶遇风寒,一连几天,茶食不香,随行太医用了好多方剂,效果不佳。三天后,乾隆爷坐的龙舟驶进月河湾,赶巧,那天早上,太太爷提着一坛刚熬好的鲫鱼汤正往王公桥码头去,迎面碰着正诧异着香从何而来的乾隆爷,随后,乾隆爷喝了一碗太太爷递给的鱼汤,太爽了,鱼汤下肚,乾隆爷顿感神清气爽,龟裂的胃囊恰如蛰伏酷冷漫长一冬的种子,一下子嗅到了春天的气息,悄然苏醒、孕芽、含苞、绽放。乾隆爷高兴地便让随他南巡,太太爷成了朱御医,以致多少年之后,有人提及朱御医,无不交口称赞!想到这里,朱散腰板立马硬朗起来,我乃朱御医后人,小小毛贼,奈我何?!
   前来呼求者名叫郁彤,是月河上一名纤夫,家里置办一条渔船,他出外拉船时,平日里都是妻子下丝网捕鱼。今儿,大半年了,妻子终于渴望见他回趟家,非得到河里网鲫鱼熬汤给他喝不可。可万没想到,妻子三步并着两步赶到河沿,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昨儿还栓牢好好的渔船,再疾跑几步,妻子慌了,啊呀,还没喊出声,她便鲤鱼打滚,一个空翻,就直白地昏倒在河沿埂上。
   这时,马头墙下的朱散急急忙忙地往前跑着,不多会就拐进了袁家码头,刚上石阶,朱散猛然意识到,郁彤家在伊家河啊,呀,光顾往前跑了,忘了驾船走水路了,不由得嘿嘿干笑两声,拍拍脑门,看这记性,咋忘了自家是“水上御医”呢?他便赶紧折转身,想跑回去撑船。可猛一抬眼,刚巧一艘悠哉悠哉漂浮的小船在朱散脚下的石阶下停了下来,朱散顾不及多想,一个跨步,就上了小船,抓起船桨就呼哧呼哧摇了起来,哗啦啦水声凉飕飕的,四下漆黑得瘆人。
   就在小船似离岸似着岸的当儿,一只冰凉的手突兀间从后面拍到朱散肩膀上,随即有个幽灵似的叫道,把船给我留下!朱散毛骨悚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心咯噔一声,怕啥来啥,劫贼来了。可弃船吧,再来回折腾,郁彤的妻子不等啊。朱散想着,便双手一拱说,都是道上混的,袁家码头的那船给你!说着,便用右手往东一指。劫贼大声嚷道,诓爷啊,没听见吗,大爷要的是这船!朱散心道不好,劫贼不会舍近求远,一不做二不休,他右脚猛地一个后起,往后使劲一踹,随着“哎呦”一声惨叫,那贼一个驴打滚就上了岸。朱散挥着船桨对着劫贼说,快滚,不然把你砸进河里喂鱼!等劫贼哼哼唧唧爬着,朱散意识到踢着正位了,看来贼再没能耐跳上船了,便双手一揖说,对不住了,俺还有急事。边说边反手抄起船桨往石阶上一点,小船飞身而去。劫贼还以为朱散是拿船桨砍他呢,慌忙撤身,一瘸一拐,极不情愿地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很快,朱散把船摇进伊家河,河沿边,郁彤正在焦急地候着。进了家,朱散接过油灯,凑近患者,看她面色苍白,汗出如雨,神志不清,他立马号脉,脉搏似无,再看患者下身湿了一片,朱散对郁彤说,你妻子,这是因气血攻心导致的血崩,幸亏赶得及时,暂无大碍。说着,朱散便从药箱里拿出十只人参蜂王浆,让郁彤给妻子灌服。接着,他又称出二钱克三七粉,三钱阿胶粉,一同倒来一碗温开水里,让郁彤充分搅匀后给妻子灌服。不一会的工夫,患者苏醒,血也渐渐止住。
   又过了几个时辰,朱散拿出祖传秘方“参七阿胶汤”,让郁彤添三大碗水熬成一碗给妻子服下,等到下半夜,又服一剂。天刚麻麻亮,一觉醒来,郁彤的妻子病好如初。看着妻子红光满面,郁彤十分感激地跪下就给朱散磕头,等好歹把他拉扶起来,夫妻俩又是千恩万谢不光把朱散送到河边,还得要亲自摇船把朱散送回家,可夫妻俩一前一后随着朱散跳到船上,立马都惊呆了,这不是他家的渔船吗?!
   出于对朱散的感激,郁彤让出祖宅,让朱散开了诊所。同时,郁彤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远近村民前来就医的陆续不断。渐渐地,名气大了,朱散又置办些土地,扩建店铺,在医病的同时,兼顾出售中药,这便是后来最享盛名的中和堂药店。中和堂自开业之日起,整日门庭若市,顾客盈门,店前丁字路遂成街道,成为古城繁华闹市区。朱散美名响彻月河湾,传遍运河两岸,成了名副其实的朱御医。
  细腰鼓的传说
   鲁山段店挛窑匠师梅友民,专攻瓷腰鼓。腰鼓是由西域传入中原,历经晋隋发展,至大唐时,不仅被吸收进唐乐,且又以陶瓷烧制鼓腔,两端蒙上兽皮,轻轻拍击,独特的鼓乐应声而起,听者无不心动陶醉。
   梅友民起先并不烧瓷器,其主要手艺是砌窑和补窑,俗称挛窑师傅。因为按照当时烧窑经验,每座柴窑也就烧个百把次,要再烧,必须将炉窑重新砌筑。梅友民砌窑一绝,就是做活时不用任何模具。像砌二十多米高的窑囱,不用吊线,只管一圈圈往上砌,够不着了,就拿块黄泥和成泥浆,往内外壁一涂,然后上下左右划搂几圈,成了,看似粗糙,实则坚固、耐用。但手艺再好,找挛窑的毕竟是少数,不像窑炉天天烧,有的精心呵护好的,几年不曾砌筑那也是常有的。如此下来,能找上门来让去做活的事就少之又少了。虽说手艺没的说,且相貌堂堂,可偏偏脑袋缺根筋一条道走到黑,从没动过转行的念想,日子过得有些清淡,而立之年,还不曾男大当婚。梅友民乐得清闲,就在庄东小山岗上搭了一间茅草屋,蜗居着,绿树环绕,鸟语花香,倒是个逍遥处。
   梅友民有个习惯,不挛窑时,总会在茅屋前空阔的地带上盘腿而坐,把阳光倾斜树叶而成的斑驳晃动的影子,幻想成昔日曾经砌筑过的座座窑炉,供自己揣摩得失。简单的履历里,时而有赵家炉风门小点,张家炉拱顶磨圆欠妥,王家炉烧柴火应该……
   琢磨久了,梅友民常常叹息这些烧窑匠饭没少吃,可面对细巧活开窍的地方不多,愧对了那副好皮囊,对着久凝而成的患得患失,他想如果他要砌筑一座属于自己的窑炉,亲手烧出瓷鼓,讓罗衫长袖的美丽少女乐手击鼓而舞,欣赏片刻死也心甘。
   一天傍晚,雨后乍晴,空气清新洁净,在夕阳的映照下,梅友民正在凝神看着刚刚砌筑好的蛋形窑炉,心想这应该是世上最好的了,多年经验告诉他,烧陶不在于器而在于神,煅瓷不光在于形更在乎魂。说煅必须讲究温度,而再次提升炉温,唯有对龙窑、馒头窑和葫芦窑进行改善。几多春秋的苦思冥想和多年的挛窑经验,梅友民砌筑出了蛋形窑炉。有了自己的窑炉,梅友民十分高兴,对,一定要烧出让世人惊诧的瓷鼓。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驼铃声,顺着铃声,梅友民惊呆了:在酡红色的晚霞里,一位身穿胡服的少女,正骑着疾行如风的马奔驰着。再细看,少女身穿短衣,长裤和革靴,上身和臀部丰满圆润,腰间系有革带,恍惚中,这不是天赐神鼓吗?清风飘逸的少女既有陶神,更富瓷魂。    眼见胡服少女飞到身旁戛然而停,梅友民赶紧迎了上去,执起马缰,笑问客从何处来,为何行路匆匆?
   少女说,我想请匠师为我烧个瓷鼓。
   梅友民一指蛋炉说,我砌筑此炉,就是专候你的到来。
   少女说,真的,怪不得,一路都有人指引奔这儿来。
   梅友民说,没有坐席,只有委屈姑娘了,说着就去取陶土了。少女站着的工夫,梅友民抟其细土,加以澄练,捏为鼓胎,规而两端圆之,刳而中空。不一会,以少女为模样的腰鼓豁然成型。
   少女一见乐了,惊道,这不是我吗?
   梅友民答道:不像。还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一块泥砸进鼓腔里。惊得少女“啊”的一声尖叫。梅友民一看,是少女骑来的马撒欢撂蹄摔飞的蹄泥。就赶忙说,我重来我重来。少女略显迟疑,眼看山下小路。梅友民明白了:夜幕已悄然垂下,山岗暗晦,不便再抟了。梅友民说,天色渐暗,改明吧。少女点头,明日还请师傅费心。
   第二天,少女又来,梅友民抟土,却怎么也抟不出昨天的效果。少女说不忙,我还有一百天才上京城呢,师傅慢慢抟就是了。一连几天,少女每天都来,赶着做梅友民下手,渐渐两人有了话题,有时聊得还很投机,有时天黑了,少女也迟迟不肯下山。少女说她叫蝴蝶儿,是山北前李庄的。
   接下来的三个月,梅友民基本上都和蝴蝶儿在一起抟土,找感觉。等到第一百天,梅友民终于抟到了感觉,泥被和的跟先前一样。梅友民便让蝴蝶儿站好,只见他,盘腿端坐,凝神屏气,舒环柔指,抱泥如月,近二个时辰,蝴蝶儿形、神、韵俱呈鼓上,如云霞飘渺,似水墨浑融。
   又一个傍晚时分,蝴蝶儿如期而至。梅友民从蛋炉里小心翼翼捧出瓷鼓,微闲双目,竟流下泪水。蝴蝶儿道,这是真的吗?梅友民说,蹄泥引起窑变,月白中出现蓝色,可遇不可求啊。
   蝴蝶儿说,是啊。看来这是机缘。百天的缘分,我会记着的。
   梅友民说,我的魂就在鼓里,从今后我再也烧不出这么美的瓷鼓了,从此也绝不会再烧瓷鼓!
   哥哥何苦!蝴蝶儿亲昵地称呼梅友民,泪水潸然而下,哭着,飞身上马,奔驰而去。
   半个月后,瓷鼓和美女誉满京城,瓷鼓为唐玄宗专用,美女成唐玄宗新宠。
   一年后,已成为后宫娘娘的蝴蝶派人寻遍整个鲁山,不见梅友民踪迹。
   窑变的花瓷细腰拍鼓从此成为绝唱。
  拒马河的传说
   这天傍晚,本来晴空万里的天幕,倏然间就被浓密乌云所覆盖,顷刻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滔滔拒马河,咆啸着,犹如一条撒野的蛟龙飞腾着。驿道上,石乐率领的百万雄师骑马横枪而来,战旗翻滚遮天盖日。
   是夜,已早早驻扎这里拦阻石乐的刘坤,面对“天助我也”的滔天大雨,没有丝毫兴奋,捋着花白的胡须,瞪地溜圆的眼珠凝视着沸腾的河水,石像般耸立。已被洪水淘洗一空的古槐树,突兀着树根斜倚在河床上,几只青蛙趴窝在树干上,没有“呱呱”喧哗,静静地注视着顺流洄旋的杂草。
   就在这时,一匹马飞奔而来,刘坤看清是儿子刘彪。桃红色战马离刘坤还有五步之遥,前腿骤然抬起,昂首长嘶,瞬即抬起的双腿骤然落下,静卧槐树的青蛙被大地发出的沉闷声响惊吓,一个跳跃便想纵身河里,可没留意被斜生的旁枝斩腰阻拦,一个踉跄,青蛙连翻四五个跟头“噗”的一声,顺着树干滑落着,进而被盘根错节的树根死死卡住,一动不动。
   看吧此景,刘坤一拍大腿,大叫道:“有了!”便对着刘彪,朗声夸奖说:“彪儿,福将也,破羌贼石乐就用此法。”飞身下马的刘彪赶紧叩拜父亲说:“父帅,有何退敌良策?”
   刘坤沉思一会,一指河道,用十分肯定的语调对刘彪说:“河道,就是这河道。”
   刘彪看看父亲刘坤,又抬头瞧下满天星云,有点疑惑地对父亲刘坤说:“父帅,您看,东方繁星满天,紫气飘荡;南方天边水平星明亮高低有序,从星象中分析,这十天半月恐怕无雨。没有雨的话,波涛汹涌的河道很快就会风平浪静。父帅,这如何能挡悍勇的石乐羌贼?”
   刘坤看着惊涛拍岸的河道,一指河岸边斜歪着的古槐树,说:“我儿又有长进了,真乃天算不如人算。儿啊,你抓紧把這些古槐锯下来,拉锯成半人高的木桩,两天后,楔进平静的河水里。”同时叮嘱刘彪:“一定要把木桩全部沐进水里,切忌露出水面。”
   两天后,波涛汹涌的河面平息了。三天后,锯好的木桩被全部楔进了河床里,同时,桩与桩之间被拉上了绊马索,且全部被隐藏在水下,就是再细致的人站在河岸边仔细瞅看,也丝毫看不出水面下暗藏着的玄机。
   第四天,临近中午,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石乐军队,盛气凌人地立马横枪于拒马河对岸。
   一见,石乐军队黑压压陈兵对岸,刘坤便飞身上马,从身后拔出大刀,怒声吼道:“石乐小儿,你爷等你久也!”随着喊声,石乐往对岸观看,一见刘坤军队最多不超10万,哪抵自己百万骁勇之师,也瞬即拔出背部大刀,大喝一声:“儿郎们,生擒刘坤小儿,黄金万两!”
   一声令下,每个羌兵都一提马缰,顷刻间,战马嘶叫着纵身跳进河里,奋力地向对岸跳跃着,喊杀震天,岂料行至河当中,一个个隐身的绊马索突兀着显现出来,奔腾跳跃的马匹瞬间被钳制、绊倒,顷刻间人仰马翻。
   这时的石乐也被困在了河中央,好在他的战马虽被钳制,但没被绊倒,可眼瞅着前仆后继扑扑掉进河里的同族兄弟,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顿感十分地恼怒、悔恨和伤心,在加上征途的疲乏,没有及时休息调整,大口一张,一口鲜血喷水而出,石乐大叫一声:“我命休了。”随即落水而亡。
   后来,这条河被叫“拒马河”,石乐落水的地方成了拒马河渡口,再后来,降服的羌族后人有的在这里安家,渐渐成了村庄,庄东头的那块高地巍然树立了一座石牌。
   每年的这一天,石牌前常常云集拜谒的人,既为死者,更为生者。
  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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