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甘宁边区三边文工团的战斗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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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陕甘宁边区三边文工团是宁夏解放初期成立的宁夏省文工团的前身。她诞生于抗日战争的烽火之中,经历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战斗洗礼,走过了将近10年艰苦卓绝的战斗岁月和光辉历程,于1949年9月宁夏解放后更名为宁夏省文工团。笔者于1946年1月(时年14岁)从部队挑选到三边文工团,在该团战斗、学习、锻炼、提高,历时近4年,从一个没有文化、少不更事的农村少年逐步成长为一名坚强的文艺战士。这一段战斗和生活经历,令我魂牵梦绕,终生难忘。
  抗日烽火中诞生的三边分区“七七”剧团
  1940年7月中共陕甘宁边区三边地委为纪念“七七”卢沟桥事变3周年,成立了三边分区“七七”剧团。其任务是唤起民众,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第一任团长孙芳山。主要演员有丁光明、牛守理、刘万仁、孙奎、刘志杰、陈杰、张成山等。
  为了教育、发动群众,战胜日寇,由团长孙芳山和牛守理、陈杰共同创编了秦腔现代戏《一门忠烈》,颂扬了边区一家人参军抗战、保家卫国的英雄事迹。为揭露日本鬼子侵占我东三省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又创作了现代戏《白山黑水》和宣传抗战中军民鱼水情深关系的《新柜中缘》,以及宣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秦腔现代戏《那台刘》。该剧反映的是在抗日战争时期,陕北那台庄有一位姓刘的草莽英雄,他自发地组织了一支游击队,占山为王,后在共产党的教育帮助下,参加抗日斗争,被收编为我军的一支抗日武装。这些戏给边区军民演出后,提高了军民的爱国主义觉悟和积极投入抗日斗争的热情。特别是由马健翎编剧的《中国魂》,在边区各地演出反响很大。此戏于1943年在盐池县财神庙给部队演出,当演到日本一军官杀害唐俊峰儿子、霸占了他儿媳和孙儿时,战士们群情激愤,高呼“打倒日本鬼子,为唐俊峰一家报仇!”演出结束后,战士们纷纷涌向演员,赞扬扮演唐俊峰的演员牛理说:“你把老汉演活了。我们受到了爱国主义教育,也过了秦腔瘾!”
  1942年,“七七”剧团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进一步明确了党的文艺工作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深入工农兵斗争生活,创作了反映现实题材的新剧目。如马健翎编写的历史剧《大家喜欢》,牛守理扮演了二流子王三保。在盐池县演出时,观众反响强烈。吸过大烟的观众说:“像!像!像咋啦!”有的观众说:“共产党、毛主席真伟大,不但能改天换地,连二流子也能改造成新人!”剧团积极配合党的中心工作,宣传党的政策,活跃了边区回汉人民的文化生活。
  1944年4月,中共西北局宣传部为贯彻党中央、毛主席关于开展边区文化建设的精神,决定将“七七”剧团更名为陕甘宁边区文艺工作团(简称三边文工团)。并从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和三边军分区调来一批有较高艺术素养的文艺骨干充实到剧团,还从部队挑选了一批年龄较小的战士。经过调整、充实,全团60余人,队伍壮大了,阵容加强了,素质提高了,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景象。
  我在三边文工团的艰苦岁月
  三边文工团不仅重视对成年演员的培养和提高,也十分重视培养年轻的接班人。
  1946年1月,剧团从各部队、学校、机关挑选了20余名13岁左右的小战士,进行培养。我就是其中之一。
  1945年,党中央为壮大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力量,在三边各地扩充兵员。由于盐池县地处红区(解放区)和白区(国民党占领区)的交叉地带,连年战争,贫苦家庭劳动力极端缺少,一般都把壮劳力留在家里种地,将年龄较小的送去当兵。我家就是这种情况。我大哥是壮劳力,我年龄较小,就把我送去当兵。我当时只有13岁,在盐池二区余庄子当游击队员。后二区和三区合并为游击大队,驻扎在盐池三区曾家畔。
  游击大队里像我一样年龄的小战士很多,他们多是替大人来参军的。由于我们这批战士年龄较小,不适合在部队里打仗,于是盐池县县长孙璞亲自把我们带到盐池县城。第二天,由当时的三边文工团团长丁光明把我们带到定边剧团里,并给我们发了统一的服装。这样,我们新来的20余名小战士,组成了学员队,并分配了行当。由于我们都是贫苦农民子弟,大都是文盲、半文盲,因此,学员队的任务是练基本功、学习文化、学戏,参加全团演出。
  剧团在定边城时,学员在剧团露天演出的广场上练功。广场高低不平,还铺满了小石子和碎瓦片。条件虽差,但是大家练得很认真。每天早上拿顶跑圆场,踢腿下腰拿架子,翻滚跌爬,刀枪剑戟,唱念做打,无所不包。由于我们都超过了练童子功的年龄,腰腿硬,练得特别苦。当练功结束,每个人身上就像散了架,躺倒在地上不愿起来。教练硬把我们叫起来洗脸吃饭。随团演出,要是有翻打的武戏,都是靠我们这些学员参加演出。如在定边红柳沟给部队演出《拳打镇关西》时,天上飘着雪花,气温约零下30几度。按剧情要求,我们这些武戏演员要光着膀子翻打,台下部队战士看了很受感动。我们一下场,他们就把棉大衣给我们披上。像这样生动感人的场景,不胜枚举。
  经过在定边将近一年的训练,不仅基本功打下了基础,而且文化水平有所提高,还排演了几出大戏。我们学员通过演出实践,受到边区军民的爱戴。好几位学员在定边、靖边、吴旗等地区军民中都有知名度。特别是白林山主演的《鸡毛信》,是剧团每到一个演出点必演的节目。
  1947年,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对延安和陕甘宁边区在军事上进行围剿,在经济上进行封锁,给边区军民吃饭、穿衣造成极大困难。全团同志响应党中央、毛主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自己纺毛线,织毛衣、手套、袜子,解决穿衣问题。每人每天发两个馒头(一个约2两),上午一个,下午一个。主要靠挖野菜充饥。虽然大家吃不饱,但很乐观。因为大家知道,这是蒋介石、国民党对边区军民经济封锁造成的结果。另外,相信这是暂时的困难,会很快克服的。所以照常练功、排戏、演出。为了宣传军民开展大生产的运动,排演了马健翎编写的眉户剧《十二把镰刀》和《兄妹开荒》等戏,深入山区、农村、集镇、连队演出,提高群众的觉悟,动员人民群众掀起大生产运动的热潮。
  演员直接参战 经受战火锤炼   三边文工团是一支能文能武的文艺队伍。拿起文艺武器是宣传员,拿起枪杆子是战斗员。
  1947年3月,蒋介石调动了胡宗南部20余万兵力,向我党中央所在地延安和陕甘宁边区发起疯狂的进攻。于3月19日占领了我党中央主动撤离后的延安。马鸿逵为配合蒋介石打内战,纠集6个步兵团和2个骑兵团的兵力,向我盐池、定边等解放区进攻。而我驻守在定边的主力作战部队警三旅八团只有1000余人,加上起义不久的新编十一旅一、二团,也不到2000人。双方兵力和武器装备对比悬殊。
  面对敌众我寡、十分严峻的局面,三边地委为加强部队战斗力,鼓舞战士的斗志,决定将文工团一分为三:将团长丁光明和牛守理、刘万仁、孙奎、武生昌、田培栋等同志分到一团;将副团长吴坚和柳生祥、余林等同志分在二团;我们一批文艺小战士到后方医院,提前撤退到距定边城以东约四五十里路的兔儿窝。
  战斗于4月8日黄昏打响。马鸿逵部署了七八个团的兵力,重点围歼我八团。面对敌人的重重包围和疯狂进攻,八团全体指战员拼死抵抗,与敌人浴血奋战了一夜,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终因寡不敌众,弹尽粮绝,伤亡惨重。仅剩余的几百名战士冲破敌人的重围,杀出一条血路,同守城的二团撤退到吴旗进行休整。
  由于受到重创,许多战友倒在敌人的枪炮和刺刀下,可听说党中央、毛主席撤离延安等情况,部分战士产生了波动情绪。针对这种情况,三边地委派我团团长吴坚带领一些团员配合地委给战士们讲解毛主席的战略思想,讲解党中央临时撤离延安,是为了吸引蒋介石的主力部队,减轻其他战场敌军对我军的压力。毛主席、党中央并没有离开陕甘宁,正在指挥西北野战军与蒋、胡、马几十万大军决战。不久我们定会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讲解收到了良好效果,战士们稳定了情绪,坚定了必胜的信心,增强了斗志。
  到后方医院 精心护理伤员
  4月8日黄昏时分,我们这批被分到兔儿窝三边地方医院的文艺小战士,听着激烈的枪炮声响个不停,心里非常紧张,担心前线战友的安危。枪炮声响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大批伤员被抬到医院,医护人员紧张有序地进行救治。大部分伤员是和敌人拼杀中被刺伤、摔伤的。
  由于伤员多,护士少,一个护士护理几个伤员。我们刚到医院,护理业务一窍不通,再加上缺医少药,伤病员疼痛难忍,有时发脾气甚至骂人。我护理了5个伤员,他们在炕上睡,我在地下铺上麦草睡。有一次刘营长要喝水,因他不能说话,就用手比画,而我以为他要小便,就把小便的缸子(当时没有专用的便壶)给他。他发脾气了,把缸子砸在我身上,我被吓哭了。旁边的伤员说:“他要喝水,赶快给倒水。”我当时想,当护士又苦又累,还要挨伤员的骂,真想回剧团。又回想起战士们为了革命死都不怕,我吃点苦、受点累、挨几句骂算什么,于是心情豁然开朗了。此后,护理工作越干越有劲,越干越熟悉,和伤病员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刘营长脸上的伤好转后,向我道歉,并把医院每天配给他的两个鸡蛋省下一个给我吃。其他伤员有好吃的,也要给我分点。
  很快几个月过去,我们三边文工团又恢复了,医院通知我们几个小战士回团。临走时,医院的医护人员和伤病员都依依不舍地欢送我们。尤其刘营长拉着我的手,流着泪,不停地说:“对不起!小鬼(当时对小战士的爱称),我用缸子砸你!”我说:“我不该把小便的缸子给你,请原谅!”
  编演优秀剧目 迎接全国解放
  1946年冬,三边文工团为揭露马鸿逵配合蒋介石、胡宗南打内战,企图侵占陕甘宁边区的阴谋,编演了活报剧《变天》等小节目,上定边街头宣传演出。《变天》历数了马鸿逵在宁夏欺压回汉人民的滔天罪行,引起了暗藏的特务分子的注意。第2年4月份,马鸿逵部侵占定边后,敌人抓捕了未能撤走的曾扮演马鸿逵的牛守理的叔父牛福。他们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侄子牛守理在定边大街上演我们马主席,丑化马主席的形象,该当何罪?”并把他五花大绑投入宁夏大牢。后来敌人在他叔父身上弄不出什么东西,就把他放了。
  1948年春节,我团参加边区政府慰问团,吴志渊专员带团,带着猪、牛、羊等慰问品和文艺节目去二、八团进行慰问。当慰问团到达部队驻地时,全团指战员早已打着横幅标语,排着长队热情迎候。晚上,吴专员致慰问辞、部队首长致答谢辞后,慰问演出开始。首先由我团表演《拥军小演唱》。演完这个节目后,战士们长时间鼓掌。整个慰问演出充满了欢快热烈的气氛。第二天,我们又分成小分队,分别到各个连队去慰问演出。当慰问团完成演出任务临别时,部队列队欢送。许多战士热泪盈眶,说不完的感激话。通过这次慰问,密切了军民关系,鼓舞了部队士气,活跃了部队文化生活。
  1948年4月21日,我团接到地委的通知,于4月23日到吴旗,为党代会演出。全团4月22日路径蔡家砭时,被医院的伤病员挡住,要求看戏。团长召集全团大会进行动员说:“他们为革命受了伤,文化生活又很贫乏,我们就满足他们的要求。”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演出任务,本当3个晚上才能演完的戏,决定一个晚上演完。这3个大戏是《穷人恨》《红娘子》《猎虎计》。从当晚太阳未落山开演到第二天太阳出山演出结束,两头见太阳。虽然时间长,但伤病员的热情一直很高涨,每演完一出戏,都响起热烈的掌声;随着剧情的发展,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恨。特别对《穷人恨》剧中的胡万福、冯镇长恨得咬牙切齿,有的伤员拿起砖头要打演胡万富的演员,被战友制止了。戏演完后,伤病员长时间鼓掌表示感谢。有的伤员说:“一晚上看了3个大戏,真过瘾!”第二天剧团向伤员告别时,他们拄着拐杖列队欢送。有的伤员拉着演员的手激动地说:“你们这种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鼓舞着我们。我们一定向你们学习,早日康复,重返前线,杀敌立功,报答你们!”
  1949年9月中旬,三边文工团离开定边,我们背着行李,随着三边分区机关,开始向宁夏银川行进,准备接管宁夏。我们冒着大雨,步行了大约一个星期,解放军十九兵团于9月23日解放了宁夏,进驻了银川。我团随后进入银川。不久,三边文工团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更名为宁夏省文工团,踏上了新的征程。
  (作者系自治区文化厅副厅级离休干部)
  责任编辑:谢 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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