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领导人如何“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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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2月2日-4日,英国首相卡梅伦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卡梅伦此行亮点多多,其中之一是给中国国家领导人赠送礼物。
  据新华社的报道,卡梅伦带给习近平主席的礼物,是一件英格兰男子足球队的球衣,上面有所有成员的签名,彭丽媛则收到了卡梅伦赠送的迈宝瑞手套。
  总理李克强及其夫人程虹也有份,礼物是一系列的书籍。作为网球粉丝,李克强还收到了英国网球明星安迪·穆雷亲笔签名的网球拍。作为回赠,李克强送给卡梅伦一幅画作、一座高铁模型,还给卡梅伦小女儿弗洛伦斯送了玩偶……
  国家领导人之间互赠礼物,这叫“国礼”。
  国礼,是国家友谊和礼节的象征。自1949年成立起到今天,共和国收到了大量友好国家的礼物。仅专门为收藏“国礼”而成立的国际友谊博物馆里,到目前藏品已达2万件,来自170多个国家和地区。
  礼尚往来。作为具有几千年文明史的礼仪之邦,中国送出的国礼也不少,随着时代和领导更迭而有不同。从植物到动物,从玉器到木器,从针织品到电子产品……国礼的花色品种相当丰富,甚至连大葱、白菜、萝卜都曾被作为国礼,送给友好国家……
  国礼是一个国家的外交符号,它的变化代表了共和国的文明和进步!
  毛泽东“萝卜大葱当国礼”
  共和国国家主席首次出访活动,发生于1949年12月-1950年3月,这是毛泽东平生第一次出国访问,这也是毛泽东首次“出国送礼”。
  作为共和国首任主席,毛泽东为这次访问做了充分的准备,特别考虑到带什么样的礼品。
  1949年12月6日,毛泽东、陈伯达、师哲、叶子龙、陈秉忱、沈剑心、李加吉、田树彬等,由中南海丰泽园动身,至北京西直门火车站,登上去苏联的火车。刘少奇、周恩来、朱德、聂荣臻、李克农等到车站送别。
  这次首访,毛泽东带的礼品相当特别,简直就是给邻居家送土特产。据公开的资料,当时准备的名目如下:
  大黄芽白菜、大萝卜、大葱、大鸭梨,每样5000斤;江西南丰橘1000斤,冬笋500斤;江西景德镇青花瓷器1套;湖南湘绣被面30条,枕套60个;还有浙江的龙井茶、贵州的茅台酒和上海的名烟等。
  其中的蔬菜、水果部分,是毛泽东亲自提议的,他知道苏联缺少新鲜生果、蔬菜,特别提早打电报给山东,请山东预备最佳的。当时的电报是这样写的:
  “斯大林同志今年12月21日七十大寿,中央决定送山东出产的大黄芽白菜大萝卜大葱作寿礼。”
  国礼送大黄芽白菜、大萝卜、大葱这些“家常菜”,这在一些人眼里是不可想像的,以今天的标准更是“寒酸”,拿不出手,但在当时这份国礼还是相当讲究的,透出了浓浓的“人情味”。
  毛泽东这次去苏联的重要任务之一,是给当时的苏共领导人斯大林过七十大寿,这些国礼没有华而不实,“家常菜”不只实用,还是苏联“老大哥”青睐的东西,体现中苏似“兄弟”,亲密无间。
  而这种非常生活化的“国礼”,在后来也曾出现。毛泽东曾把柿子当“国礼”,送给朝鲜领导人金日成。这里还有一个故事,有一年深秋,朝鲜领导人金日成游览华清池时,尝了好几个柿子,连连赞不绝口。毛泽东听说后,特嘱咐每年深秋时节,等柿子熟透了,摘几箱华清池的柿子给“老战友”送去尝鲜,而且特意交代,柿子一定要优中选优。这以后,中国年年通过中国驻朝鲜大使馆给金日成送去。
  再如1964年初秋,蜜橘收获的季节,时任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便指示礼宾司,给柬埔寨王后送了一些蜜橘。虽然这是“不值几个钱”的橘子,但礼轻情重,所以王后在接到密橘后非常感激。
  “萝卜大葱当国礼”,在共和国送苏联的礼单上,也许只有这么一次。到1957年毛泽东再访苏联时,国礼便不再寒酸了,数量更丰富,相当豪华。
  当年11月7日,30多个社会主义国家齐聚苏联,庆祝苏联“十月革命”胜利40周年。当时,由毛泽东率中共代表团前往祝贺。为了这次出国庆祝活动,中国提前一年开始准备礼物。
  这次中国送给苏联的国礼共10份,相当具有中国特色和民族风格。如,至今都是国礼重要选择的字画,出现其中,《岱宗旭日》《松柏长青》便是其中两幅国画;还有“象牙雕刻北海全景”“清代青花瓷器”等。还制作了27件苏联援助中国建设项目的模型,送给“老大哥”。这些国礼当时在莫斯科公开展出,引起轰动。
  另外,还有送给苏联领导个人及苏联朋友的礼品,这些礼品分为“八级”,名烟名酒名茶名画等等,凡是中国能拿得出的手,如龍井茶、祁门红茶、齐白石画册等,都拿出来了。其中一等礼品大小共21套,在此礼单中,有大量的毛呢衣服、绸缎、布料,这些几乎是中国当时最好的产品。
  据解密资料,一等礼品送给了当时苏共的四位领导人,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苏维埃共和国部长会议主席布尔加宁、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和副主席米高扬。据报道,当时送礼的对象中,甚至连看门的、洗衣服的都有份。
  “鹅毛”真的当过国礼
  1953年中国驻匈牙利大使馆曾送给匈部长会议主席拉科西一些礼品,其中有一株“白菜”。但已不再是普通的白菜了,而是一棵“象牙白菜”,非常珍贵。拉科西夫妇收到后异常爱惜,向贵客展示时都小心轻放在地毯上,生怕摔坏了。
  类似的“象牙白菜”“玉白菜”,中国送出去的国礼中不只一棵。由于送的多了,人家也不当回事情了,真若“白菜价”了。如当年不少代表团访问匈牙利,都带来类似的礼品,据当年的共和国外交官回忆,“匈牙利的同志也就感觉很平常了”,所以国礼并非越贵重越好,而是要合适,恰到好处。
  在毛周时代,共和国送出的国礼看重背后的一些故事,有的仅仅是一种象征意义。   据外交部礼宾司前司长唐龙彬回忆,当年毛泽东赠送给印尼共产党领导人的礼品,仅是一根羽毛。毛泽东是一位文史大家,国学造诣极深,很明显,他受到唐代“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典故的启发,以一根羽毛代表两党的深厚感情。
  有意思的是,毛泽东给印尼朋友赠送“鹅毛”,美国则给毛泽东送了一对“天鹅”。1972年2月21,首次来访的美国前总统尼克松便赠送给毛泽东主席的国礼“瓷塑大天鹅”。美国这“天鹅”全世界只有两件,一件留在美国,一件便这么“飞”到了中国。
  而当年越南领导人来访时,毛泽东所送国礼又很让人意外—步枪,中国产步枪。当时越南还处于战争期间,送枪便表明中国对越南的支持—从武力上支持。事实上,在毛周时代,中国援越都不遗余力。
  1971年3月,越南河内市群众大会赠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一幅磨漆画《毛泽东主席与胡志明主席》,画面绘制的是毛泽东主席与胡志明主席会晤时握手的情景,画面上有胡志明主席的题词:“越中情谊深,同志加兄弟。”从中可以看出,越南对中国的感激和敬重。
  从剃须刀到百雀羚,国礼更重人情味
  注意国礼的实用性,对友好国有所帮助,富有“人情味”,这是中国所送“国礼”的一大特色,这一特色应该受到了开国领袖毛泽东苏联送礼风格的影响。
  李鹏便很会“送礼”。1989年美国老布什总统访华,李鹏总理夫妇向老布什总统夫妇赠送了飞鸽牌男、女自行车各1辆。当时老布什总统在国宾馆18号楼楼前接到李鹏赠送的自行车,高兴极了,立刻骑上自行车从18号楼门口沿着大道飞驰,秀了一圈。老布什这一举动很意外,让安全人员很紧张,中美两国的贴身警卫人员跑步在后面急追。
  李鹏为何送老布什自行车?原来老布什曾任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当年他常同夫人骑自行车逛京城。游览了很多名胜古迹,创造了颇有特色的“自行车外交”,传遍美国,老布什因此获得一个美称—“像中国老百姓一样骑自行车的乔治·布什”。
  1994 年,李鹏总理访问哈萨克、乌兹别克、土库曼和吉尔吉斯等国时,给四国领导人所送的礼品,便是中国生产的音响、电视机等电器。这些礼品既实用,又代表了中国先进的生产工艺和工业化进步程度,这些国家领导人收到李鹏的礼物后赞不绝口。
  而到了2006年6月,时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的李鹏,出访南斯拉夫、斯洛文尼亚等六国,赠送给这些国家元首及议会领导人的礼品,则是一件名为“超人牌”的剃须刀,此剃须刀由浙江一家公司生产,公司前身仅是一个只有七八个人的家庭作坊。
  这种“人情味”一直延续到最新一届国家领导人的国礼选择。2013年3月25日,首次随新任国家主席习近平出访的彭丽媛,在参观坦桑尼亚“妇女与发展基金会”时,送给非洲朋友的国礼中,便有中国普通人都在使用的老国货、日用护肤品“百雀羚”,此外还有珍珠礼盒“阮仕珍珠”、带有大熊猫图案的蜀绣。
  齐白石绝笔当国礼
  国礼,代表着一个国家的脸面,是一个国家精神的反映,因此各国在国礼的选择时,会考虑礼物能体现本国或本民族的传统的物质和文化特征,反映一个国家的综合发展水平。
  共和国这些年所送出的国礼正体现了这一送礼尺度,如中国的瓷器全世界都有名,经常拿瓷器当国礼往外送。
  字画是中国的国粹之一,其精贵在于它是纯艺术品,一些名人字画更是稀世之宝,这也是共和国国礼喜欢选择字画的重要原因。1950年4月13日,中国与印度尼西亚建交。1956年、1961年和1964年,苏加诺总统曾三次应邀访华。访华期间两次受到毛主席和周总理的接见。毛主席赠送给苏加诺一幅牡丹松石图大立轴,那是齐白石先生逝世前的绝笔;周总理则赠送给苏加诺一幅徐悲鸿的奔马轴。
  苏加诺是世界著名的收藏家,他所收藏的世界名画甚丰,对中国的名画十分喜爱,所以访华时,中国用名画作为国礼赠送他,相当合适。
  此后,名人字画就成了共和国的常规国礼。如1992 年日本明仁天皇访华,中国便赠送了山东产的“琅琊砚”,以及中国书法家书写的“茶经”,天皇十分喜爱。
  2013年12月,在收到英国首相卡梅伦的礼物中,李克强回赠三件礼物中,除一座高铁模型以及送给卡梅伦小女儿弗洛伦斯的玩偶外,便是一幅画作。
  新一代领导爱送刺绣肖像
  国礼是文明进步的标志,还会采用能反映中国这一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國身份的礼品,除了名人字画、瓷器等外,共和国领导人向国宾回礼,或出访时向驻在国领导人赠礼,通常采用传统的优质工艺品,诸如景泰蓝、丝绸、玉器、瓷器、刺绣、纺织品等等。
  刺绣,则是国家领导人喜欢选择的国礼之一,当年尼克松访华,中国回赠的国礼中,就有苏州生产的双面绣。
  起先送出的刺绣,画面构思一般都是传统的中国元素,如松鹤、熊猫等传统图案。后来便“潮”了起来,不再拘泥于传统,如直接将接受者的肖像绣在上面,这大大提高了中国国礼的附加值,是新一代领导人最爱送的国礼。
  一次阿拉法特来中国访问,当时中方就送他一幅绣像,极为精致,也非常像阿拉法特本人。阿拉法特看后欣喜溢于言表,原外交部礼宾司司长杨鹤熊介绍,阿拉法特当场亲吻了一位中方礼宾司的女处长,以示感谢。
  江苏南通著名的“沈绣”,便是近年来流行的“刺绣国礼”品种之一。2009年11月16日,时任国家主席胡锦涛便向来华访问的美国总统奥巴马,赠送了由南通沈绣大师精制的《奥巴马总统全家福》。
  奥巴马一家人的绣像栩栩如生,工艺巧夺天工。据报道,赠送时胡锦涛花了十多分钟,如数家珍般地向奥巴马介绍了“全家福”作品的创作过程与艺术特色,这让奥巴马非常感动,为中国国礼惊叹。
  再后,中国给比利时国王夫妇,送了沈绣《比利时国王夫妇像》。   而在2013年3月,新任国家主席习近平首访俄罗斯,送给总统普京的礼品,也是沈绣,一幅《普京总统肖像》。这幅肖像极具沈绣传统的宫廷艺术与皇家气势,普京收到礼物后十分开心。
  刺绣这样的工艺很费时,往往需要提前半年下订单,而《普京总统肖像》这件国礼仅花3个月时间就制作成功了。
  2012年12月初,外交部礼宾司的工作人员电话通知南通,准备用一件沈绣人物画像做国礼。后外交部透露是习近平访俄用的礼物,送给普京总统,于是绣《奥巴马总统全家福》的原班人马再担重任,为了保密,租用一幢很不起眼的居民楼里6楼的一个套房,封闭式运作,6人组成团队,采取组合移动法,发挥各自的刺绣特长,如期完成了《普京总统肖像》。
  值得一提的是,为让外国朋友从礼品中了解到中国和中国悠久历史和文明,对外赠送的礼品必须附送说明书、译文和礼单。这也是当年周恩来任总理时所定下的规矩。据说当年他在审批并确定向外宾赠礼方案时,特让秘书提醒礼宾司注意这一點,以后遂成规矩。
  中国国礼越来越简化
  国礼如何送?在一般人看来,送的都是大礼,是厚重的,甚至价值连城,其实非然,这从上述国礼中也能看出。
  这里面其实是很有讲究的。一般来说,要重视国礼的政治意义;其次是尊重宾国的礼俗,送礼时要注意宾国的种种禁忌。比如向伊斯兰教国家赠礼,禁忌赠送酒类礼品,尤其是烈性酒。
  另外,送礼不宜多,不宜贵,忌体积过大。外交部原礼宾司司长鲁培新就此表示,每个国家都有规定,达到多少价值的东西都要上交,受赠对象本人也拿不到礼品,倒不如送一些有意义的或者是实用的东西。
  将照片和画册,列入国礼,便是共和国近三十年来所送国礼的又一新特点,或者说新风尚。
  共和国在国际交往中互赠礼品的做法越来简化,互赠小纪念品,礼轻情意重,有时双方甚至商定,不再互相赠礼。
  共和国在接待国宾时,也采取了变通办法,送照片:通常把客人来访期间的活动照片精选汇集成册,在国宾离华时作为纪念品赠送对方,既表达对客人的友好和尊重,又具有纪念意义,受到欢迎。
  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驻匈牙利使馆便曾提出建议,礼品应尽可能简化,选择有纪念性质和富有宣传效果的为好,如锦旗、丝织或刺绣领袖像、年画、照片、画册和书籍等。成员身份不高的一般代表团不必带贵重礼品,只须带些小的手工艺品和明信片什么的,作为临时性的赠礼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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