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工程师悬梁自尽:20余次敲诈疯狂了抓嫖假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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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月24日,四川省隆昌县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高级工程师程华龙被人发现在家中悬梁自尽,他在现场留下的遗书中详细记录了因一时冲动嫖娼,被几位警察先后20余次罚光了家中所有积蓄高达7万余元的事实。最终,在深重的忏悔、无边的惊恐和如山的压力轮番夹击下,他凄凉地上吊自杀了。
  然而,当警方着手对当事人深入展开调查时,却发现程华龙遗书中描述得有板有眼的人,一个个都对不上号。随着案情日前画上句号,一曲极富戏剧性又发人深思的案件终于真相大白——
  
  幸福夫妻分两地,
  冲动嫖娼波澜起
  
  程华龙1953年8月19日出生在四川省隆昌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1978年,他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县机械厂做技术员。第二年,他与县城做服装生意的简慧结为夫妻,并于当年10月生下了一个女儿。结婚多年来,程华龙夫妻俩相敬如宾,彼此连重话也没说过一句。程华龙对女儿更是倾注了所有的爱。在单位里,程华龙作风正派,为人低调,业务过硬,两年后,他被评上高级工程师职称,享受副局级待遇,还兼任厂里的工会主席。
  2005年10月,程华龙从单位内退,依然兼任厂里的技术顾问,可自打从繁忙的工作中退下来之后,程华龙顿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为了排遣打发时间,他不得不过上了喝茶、提笼子耍鸟、下棋看报的悠闲生活。
  2006年9月中旬,因在成都结婚的女儿生了孩子,程华龙的妻子简慧便被女儿极力请到成都帮忙带孩子。妻子一走,家中只剩下了他一人,原本平静的生活也就更显平静了。于是,一有空他就去县城公园附近茶楼喝茶。
  这家规模不小的茶楼,有两层楼用做经营,一楼喝茶,二楼还可以做保健按摩。但程华龙每次去,都是独自一人要一杯茶,一坐就是大半天,其他人打麻将、斗地主,他不看也不掺和,惟一喜好的就是买一份当天的报纸,连中缝广告也一字不落地看完……
  2006年10月16日,程华龙像往常一样喝完茶后,感觉有些疲劳,就想去做一个按摩,恰在此时,从二楼走下来几位漂亮的服务员外出吃饭,程华龙见了有些心动,便鼓足勇气来到二楼。迎面走来的服务员问他是要洗脚还是做保健,他就选择了做保健。服务员把他带进了一个小房间,不多时,一个漂亮的少女走了进来。程华龙一看,不由脸热心跳起来,因妻子久不在身边,他体内压抑不住地一阵躁动,但想到自己身为处级干部,他还是把这种“不好的想法”强行给压住了。
  那天,少女边给他做按摩,边和他聊天。从交谈中,程华龙得知,少女名叫姜小慧。当小慧那纤细的手在他全身上下揉捏游走时,他顿时感觉魂魄都快出窍了,第一次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个小时的按摩做完后,程华龙还意犹未尽,又让服务台给他加了一个小时。
  当天,程华龙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满脑子全是姜小慧妩媚曼妙的身影。这夜,他彻夜难眠。此后,程华龙每次再去茶楼时,都不忘做一个全身按摩。而且每次去,他都指定要找姜小慧。
  2006年11月8日晚上9时,程华龙在做按摩时,看着姜小慧可爱的俏脸和辛苦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一把抓过姜小慧的手说:“我看你按摩也很辛苦,你躺下,我来帮你按按吧!”说完这话,他就伸手去摸姜小慧的胸部。谁知,姜小慧一把推开他,生气地说:“叔叔,请你自重些哦!”姜小慧的一声喝斥使程华龙立刻清醒了许多,他连忙给姜小慧赔不是。怎料,姜小慧话锋突然一转说:“如果你要特殊服务,我可以帮你去叫另外的人,我只做正规按摩!”当时程华龙热血上涌,心想得不到姜小慧,能得到其他人的服务也一样,便叫小慧给他叫了一个小姐过来。他在和小姐发生了关系后,脸红心跳地逃也似地从后院离开了茶楼。
  走在大街上,程华龙就像刚做完贼似的,四处张望,好在周围没人,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可当他就要到家时,忽然围上来三名穿警察制服的男子,对他厉声喝道:“站住,我们是警察!”为首的警察一下凑上来,摸出一张证件在程华龙眼前晃了晃说:“我叫李波,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程华龙一下被吓傻了,嘴里哆嗦着说:“警察同志,我没干坏事,我没嫖娼!”
  “谁说你嫖娼了?你这是不打自招,走,跟我们到派出所去,通知你老婆和你单位领导后,再做处理。”三名警察不容分说,夹着程华龙要走。
  “我交罚款行不?我愿接受罚款!”一听不仅单位领导要来,连自己的老婆都喊来,程华龙吓得浑身哆嗦,急忙哀求。“李队长,我看他态度好,就别通知家属和单位了。”“对,念他是初犯,他又愿接受罚款,这次就从轻处理算啦!”旁边一矮一胖的两个警察替程华龙打圆场道,程华龙一听有人替自己求情,主动掏出了500元钱,谁知,被人叫做“李队长”的男子冷冷地说:“我看你也是个知识人,难道不知嫖娼要罚5000元吗?”程华龙掏遍身上所有的钱,也只有1000多元。“李队长”要程华龙去银行取,可他随身未带银行卡。无奈之下,“李队长”收下了他1000多元后,掏出一个本子,对他做讯问笔录,程华龙老老实实地告诉了自己的真名、单位、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及所找小姐的相貌年龄特征等信息,做完笔录后,李队长要求他第二天上午到派出所去补足罚金,程华龙害怕去派出所,主动提出就在当时的地点交钱,三名警察同意了。
  三名警察转身离开了,吓出一身冷汗的程华龙赶紧溜回家里, 惊魂未定的他急忙洗了个热水澡,他既后悔又庆幸,后悔的是自己做了对不起家人的事,庆幸的是最终没有被警察带到派出所,不然一切就全完了。可程华龙哪里知道,这一切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屡遭敲诈积蓄空,
  压力如山醒来迟
  
  当晚,程华龙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匆匆去银行取了4000元钱,赶往当晚指定的地点,三个警察早已等候在了那里。“李队长”接过他的钱后,似笑非笑地拍了拍程华龙的肩头说:“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为什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记住,以后再也不要犯了!”程华龙连连点头称是,并连连道谢。三名警察拿着钱头也不回地走了,程华龙那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接下来,程华龙再不敢去茶楼喝茶了,每天呆在家里看电视听音乐,饿了就自己做饭吃。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永远过去了。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2006年11月26日早上,程华龙刚刚起床,他的手机又急促地响起来。他接通一听,里面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来电人竟然是“李队长”!“李队长”一开口就大倒苦水说:“老程啊,事情弄大了!”程华龙的心忽地一下又悬到了嗓子眼,定了定神,他低声问道:“不是该罚的都罚了吗?”“李队长”在电话里干咳了几声继续诉苦说:“我们也以为这事就这样算了,可回去后,局长无意中翻看了讯问笔录,说对你处理得太轻了,说你身为国家干部,知法违法,应交由纪委机关处理!”
  程华龙一听这话,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他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会这样?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李队长”说:“别的办法,那也只有增加罚款的力度!”程华龙问还要多少钱,“李队长”叹口气说,少了一万不行。
  电话里明显传出程华龙的叹气声,“李队长”也拿着话筒不出声,静默的态势让谁都会担心不交钱的可怕后果。不几分钟,程华龙在电话里答应他马上去取款,并问清了两人碰头的地点。一会儿后,程华龙从银行取了一万元钱,在指定处亲手交给了“李队长”。
  交完了这一笔钱后,程华龙心想事情总算彻底完结了。可没想到,三天后的星期天,他突然接到了按摩店姜小慧打来的电话,小慧开口就说:“程叔叔,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来店里啊?”程华龙只好借口说这段时间有事情,小慧告诉他说她当天休假,想约他出去玩,程华龙本不情愿,但想到小慧毕竟是清白之身,也就答应了。
  当晚8时许,带着满心欢喜,程华龙找到了小慧。两人先是吃了饭,程华龙想到这段时间的窝囊事,就喝了很多酒,尔后和小慧沿着街道散步,边走边聊,走到一个岔路口时,一下子又冒出来三名警察。程华龙定睛一看,正是“李队长”和他的两个手下。
  “李队长”要姜小慧出示身份证,姜小慧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一直没有办身份证。“李队长”就以姜小慧没有身份证为由,要把她带到单位上网进行身份比对。姜小慧吓得浑身哆嗦,求情要程华龙帮帮她。程华龙急忙替小慧求情,哪知旁边的“胖子”说:“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替她求情?”想到小慧是按摩房服务员,自己身为国企干部,程华龙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这一下,“胖子”毫不示弱地头转向“李队长”说:“队长,这人连他们的关系都说不上来,把他们全部带回去审问吧!”“李队长”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将他押上门口一辆白色桑塔纳车,并用手铐将程华龙铐在了车座上。
  接着,两个人换上便装,其中“胖子”挥动电警棍朝着程华龙的头部、胸部一顿电击,并以嫖娼为由要将程华龙拉回分局处理。正在程华龙六神无主时,矮个子开口讲情:“李队长,算了吧。上次他也挺老实的,这次也就罚点钱算了!”
  程华龙支吾说他这次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何要被罚款,怎料“李队长”说:“既然你不愿意交罚款,那就跟我们到局里去吧,不过,我不能保证上次那事不被捅出来!”
  程华龙一听这话,就全身瘫软了,还没等“李队长”开口,程华龙又小鸡啄米般地表示认同,但他表示自己身上现金不够。让他吃惊的是,三个警察开始对他进行搜身,搜出了手机、银行卡和400元现金等财物,并通过电击、拳打等方式,威逼程华龙说出银行卡密码,在取走卡上全部现金1.6万元后,才将程华龙放走。
  经历几次敲诈,程华龙有口难言,只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妻子给他打来电话,他假装着没事。然而,事情还远没有完结。
  
  悬梁自尽了噩梦,
  抓嫖假警显原形
  
  2007年1月1日上午10时,“李队长”再次给程华龙打来电话,说有紧急事情约谈,程华龙不敢怠慢,只得去了。这次,只有“李队长”一人前来,而且未着警服。一见面,“李队长”就甩给程华龙一份材料,程华龙拿起一看,这份打印的材料上面居然提到自己所嫖娼的那个小姐,在泸州市杀了人,四处逃窜,当地公安局正在要求各地警方捉拿。“李队长”要程华龙配合到公安机关进行调查,程华龙哪里敢去,这要一去,可能又会把他的老底给抖露了出来,便心急火燎地问“李队长”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李队长”沉思了半天,最后哀叹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不敢出面又要麻烦我来帮你的!”说着,“李队长”皱着眉头,叫程华龙拿13600元让他去打点公安局解决这件事。
  交了这笔钱后,程华龙以为事情总算彻底完结了。怎料,仅仅一个多星期后,“李队长”又单独一人开了一辆车来找到他,说程华龙嫖娼的小姐在云南盐津县出现了,要求他跟着去指认。程华龙无奈,只得跟车去了,“李队长”果真带着程华龙去盐津走了一圈。可到了盐津县不久,“李队长”又接到电话说,杀人犯已经逃离盐津,程华龙和“李队长”只得返回了隆昌。
  回来不久,“李队长”又叫程华龙拿来6600钱,说他的包庇罪要拿钱给云南省公安厅解决。1月13号,“李队长”叫程华龙交了800元,说是交了钱才不会被判刑;第二天,“李队长”又叫程华龙拿了17000元钱,说是交四川省公安厅的罚金,不拿就要抓去坐牢的,那样事情就闹大了……
  过了几天,“李队长”又对程华龙说嫖娼小姐被法院宣判了,要付法警费用360元、拘留费用3000元。这次,“李队长”还让程华龙写了保证书。2007年1月20日,“李队长”又叫程华龙拿了1200元钱,说是当地派出所的罚款。这是程华龙最后一次交出的钱款。
  根据遗书所写,在经历了大小20余次被敲诈后,程华龙翻看所有的存折,全部余额加起来只剩下三十几块钱了。而且,因为长期的心理压力,导致他原本郁结的精神更加自闭了,常独坐一隅发呆,自言自语,外面有什么响动,都会把他吓着。
  如山的压力和深深的忏悔交织,更有无尽的恐惧和后怕,程华龙最终决定以死来摆脱这一切,用死来洗清他身上的罪恶。
  2007年1月23日晚上10时,程华龙拿出纸和笔,将一时冲动嫖娼被警察抓住把柄,没完没了的罚款和这期间的心理态度做了详细纪录,同时记录自己对家人、对女儿尤其对妻子的悔恨。写完遗书后,程华龙上吊自杀了。
  后来,警方在他家自设的小黑板和书桌上发现了程华龙所写的遗书,通过摸排,全县公安机关并无程华龙遗书中所提名叫“李波”的警察。
  经侦查,民警认为犯罪嫌疑人“李波”可能潜藏在县城一家属院内。2007年1月25日中午12时许,苦苦守候的办案民警终于发现了犯罪嫌疑人“李波”的身影,“李波”刚刚走进小区,就被民警当场擒获。
  同一天,在“李波”的协助下,另外三名同伙雷华安、王勇、李其纯也相继落网。经审讯,真名叫李世波的“李波”,对自己冒充警察讹诈程华龙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李世波原来只是县城一家摩托车的修理工。但他心比天高,总想一夜暴富,怎么也难安下心来,便和另三位常在一起玩的无业人员,想出了冒充公安民警招摇撞骗的勾当。
  随后,他们在非法销售警用器材商店内购买了各种警用器材,制作了假胸卡,办理了车辆套牌手续。2006年11月8日,李世波、雷华安等人发现程华龙一反常态从茶楼后院内走出,而且神色慌张,于是认定程华龙嫖娼,不想歪打正着。
  此后,李世波又购买了两副“玩具手铐”和照相机,并制作了“询问笔录”、“协查通报”等文书材料,继续招摇撞骗。当李世波得知程华龙不堪压力,已经自杀的消息后,愧悔地低下了头。而了解到事实真相的程华龙的妻子和家人,深感蒙受了耻辱,草草处理了程华龙后事后,简慧又前往成都女儿家,恐再也不会回到隆昌那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家了。
  2007年6月5日,法院以李世波冒充国家工作人员招摇撞骗罪,判处他有期徒刑6年,其他三名同伙因现行证据不足,另案处理。(因涉及隐私,文中受害者和家属作了化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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