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说的刘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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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落笔写刘吉,实在有点难。他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不是一篇千字文所能概括的。
  在我们相识以前,刘吉在上海就已小有名气。1958年从清华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上海内燃机研究所当工程师。上世纪70年代末,他参与筹建上海科学学研究所,担任研究员和副所长,开始转向科学学和领导学的理论研究,至今已有《科学学基础》、《领导科学基础》和《现代化与中国》等近二十部著作和上百篇文章。改革开放初期,他和科学学所的冯之浚、张念椿以及社科院副院长夏禹龙并称上海的“四条汉子”,对传播新思想新观念起的作用不小。后来刘吉出任市科协的专职副主席,成为市科技党委书记陈至立的直属部下。
  1988年2月,刘吉出任分管理论的副部长。尽管我这个研究室主任直接对部长负责,但也要常和刘吉打交道,两人就慢慢熟悉起来。那时他意气风发,很想干一番事业。我创建的“思想沙龙”后来由刘吉重起炉灶改为理论界“双月座谈会”,在这批中青年学者和新的市委领导人之间架起沟通桥梁。刘吉还给我创办的《上海理论内刊》撑腰打气,并亲自出任主编。此时尽管我们没有建立私人交情,但在改革进退维谷的时候也算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刘吉(中),左为作者

  1991年夏,我赴美留学,刘吉出任市体改委主任,彼此失去了联系。等我在1994年到香港时,他已奉调进京担任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我第一次到北京出差,打电话给刘吉,他很高兴地和我约定时间见面。此时的刘吉可以说是红极一时,被海外媒体称为“中南海智囊”。然而,在见面时,他还像以往一样没有一点官架子,热情地和我聊天,平等地讨论各种问题。自此之后,我们的来往就密切起来。有一段时间,我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北京,到京后都会和刘吉见面聊天。每次交谈都很深入,可以说是坦诚相见,彼此都不保留自己的想法。他说起话来充满激情,说到激动处,往往面红耳赤,有时还会站起来,用肢体语言强调自己的观点。他出国途经香港也会约我见面。有一次还让我约了几位在港的海归学者一起吃饭聊天。他们中既有新左派,也有自由派的代表人物。他愿意倾听各种不同的声音。用刘吉自己的话来说:“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我一直处在左右夹击之中。左说我右,右说我左,我想我基本正确。”
  刘吉一直不像官,而更像一名书生。很多人如能亲近最高领导人的话,往往会利用这层关系为自己或亲友谋取官位权力,但刘吉不会。当时他深受领导器重,得以直接就当时改革遇到的实际问题建言献策,有些想法甚至颇为大胆。有一次,他对我说准备建议开放民选县级干部,我当时为他捏把汗——是不是太激进了?刘吉的仕途此后原地踏步。尽管有些失落,但他的忠诚始终不渝。在他身上旧传统和新观念就这样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1998年10月,刘吉因年龄关系从社科院副院长职位上退下来,仍担任院学术委员,但有了更多的时间从事理论研究。
  2000年,65岁的刘吉应曾庆红和黄菊的提议,离开北京,回到上海,担任中国和欧盟联合创建的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的中方执行院长,开始了新的教育生涯。他在这个岗位上,为培养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企业家和高级管理人才,做得有声有色。20年过去了,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在世界商学院排名中位居第十,压倒日本、香港、新加坡,成为亚洲第一。这让人不得不佩服刘吉的见识和才能。
  最近几年,我每次去上海都是行色匆匆,和刘吉渐渐疏于来往,但始终关注着他的身影。他一直在为改革而思考、研究、写作,对改革道路上的任何退缩和质疑,都会发出言辞激烈的批评。这使他近年来经常受到来自“保守”阵营的批评。但刘吉毫不动摇,仍然坚持回头路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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